說完還像模像樣打了個哈欠。
“那就再睡一會？”許琛拍了拍他的背，懷裡的人柔軟又放鬆，讓他眉宇間也不自覺有了笑意，“不過，生日可就這麼一天，我們不會睡過去了吧？”
齊淩聞言瞬間就精神了，從他懷裡起身，還拉著許琛一起，“那彆睡懶覺了，起床起床！”
兩人一起在衛生間洗漱，齊淩看著鏡子裡他們一齊刷牙的倒影，不知怎麼，覺得莫名開心。
跟許琛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快樂的，就算不是生日，也是。
許琛看著旁邊笑的眉眼彎彎的人，忍不住抬手在他腦袋上拍了拍，示意他認真刷牙。
兩人洗漱完，齊淩倚在廚房門口，看著許琛給他煮麵。
“雞蛋我要溏心的！”
“好。”
吃完，許琛看著主動去洗碗的齊淩，也沒拒絕，在人洗完後，用紙巾給人擦乾淨手，問他：“今天想怎麼過？”
“可以在A市玩，也可以出省。”
現在是十一月中旬，氣溫正好，適合旅遊。
“出省？”齊淩顯然沒有想到過這個可能，一臉訝異，“你有那麼多時間嗎？”
許琛瞧他懵懵的表情，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我也是可以請假的，再說，公司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我親自解決，不行的話也可以開網絡會議，這方麵你不用有顧慮。”
他剛接手公司那會的確很多事，不過現在已經渡過那個時期了，公司也在自己的安排下走向正軌，他也可以放鬆一下。
齊淩點頭，“這樣啊！不過你突然這麼說，我一時也不知道想去哪。”
他的生活太單調枯燥了，高中之前在清水市上學，大學就待在A市，也沒有想出去玩的心思，現在有了許琛，也隻是想單純地跟人待在一起。
“隻要跟你在一塊，去哪都行！”齊淩抬頭笑著看著許琛。
許琛沒有錯過他眼底的狡黠，屈指彈了彈他的額頭，“笨蛋，是你的生日，怎麼又推給我決定？”
齊淩揉了揉額頭，趁許琛不注意一把抱住他的腰，嘟囔道：“我實在想不出去哪嘛！跟著你走準沒錯！”
許琛看著開始耍賴的小狐狸，有點無奈，“算了，我也猜到了。”
他回身從臥室拿出來一張紙，遞給齊淩，順帶往他嘴裡塞了一個奶糖，“看看，這是我做的攻略，有沒有哪個感興趣？”
齊淩咬了口奶糖，看著A4紙上列出來的景點，有點咂舌。
許琛不光將好看的景區和遊樂場標出來了，還記錄了當地的氣溫，美食，以及從A市過去的路程。
而且這些地方一看就是許琛已經過濾過的，很多都符合他的喜好。
齊淩突然想起不久前常永逸向他們求助的事。
常永逸跟李思涵也要出去旅遊，時間隻有周六周日兩天，於是常永逸就絞儘腦汁安排行程。
可沒多久他就崩潰了，能選的地點太多了，還要考慮到時間，舒適性以及李思涵的喜好，看起來簡單，實際上安排下來要費的心思不少。
常永逸想讓兩人的第一次旅行儘善儘美，於是他弄出來了一個方案，讓齊淩跟謝開宇參謀一下。
最後，三人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才勉強弄出個稱心的計劃。
現在，齊淩看著紙上的七八個旅遊個地點，以及簡單羅列出來的東西，說不感動是假的。
他知道，以許琛的性子，他要是選中其中一個，許琛就能直接帶他出門，什麼都不用自己操心，他隻負責玩就行。
他忍不住墊腳在許琛臉上親了一口，誇獎道：“我男朋友真厲害！”
“嗯。”許琛唇角揚起，抱著人去沙發上坐下，“那你好好看看，選定一個地方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齊淩點頭，仔細地從上往下看，可當視線落到最後一個地點時，他不由愣住。
清水市。
上麵隻有簡單的一個地名，沒有像之前那樣羅列景點和美食，隻有簡單三個字。
許琛察覺到他的視線，忍不住將人往懷裡攏了攏，抓著他的手，思忖半晌，緩緩開口：“清水市最近發展的還不錯，那裡也是你的家鄉，可以去看看。”
齊淩垂下眸子，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抿了抿唇，沒說話。
“不想去也沒關係，這隻是其中一個選項。”許琛嗓音溫柔，“那我們看看其他的。”
他剛想繼續給人講解一下其他的地點，齊淩卻突然將紙合了起來，抬頭定定地看著他，“就去清水市。”
齊淩目光平靜，語氣平穩，像是在說什麼稀鬆平常的事。
可許琛心下一緊，抬手揉了揉他的發，“不用勉強自己。”
他之前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可剛剛齊淩隻沉默了一瞬，他就心疼了。
齊淩哪裡沒看出許琛的擔心，他抬手摟著對方的脖頸，認真道：“我沒有勉強，我是該回去看看了。”
今天是他生日，回到那個生他養他的地方，看看跟他有血緣關係的那幾個人，挺好的。
他也該徹底放下了。
兩人買了回清水市的機票，踏上熟悉的土地，齊淩彎了彎唇，朝身旁的人說道：“歡迎來到我的家鄉。”
總覺得這一次，和以往都不一樣。
他每次回家的心情都是忐忑不安的，心裡仿佛預料到之後一定會發生一些讓他厭煩的事情，可他又不得不回來，這種心情矛盾又複雜，他很多次都會獨自在機場外駐足好久，等到徹底收拾好心情再動身。
可這次，他沒有半分不安，隻有釋然。
他主動牽起旁邊人的手，“我帶你到處逛逛。”
齊淩帶許琛來到自己曾經就讀的小學，雙休日裡麵並沒有學生在，隻有門衛大叔在門口。
“趙叔叔好。”齊淩看到熟悉的人，上前打了聲招呼。
那人兩鬢已經有了白發，可是精神依舊很好，他聽到有人跟他說話，定睛看了好一會，才認出來，“這不是齊淩嗎？這麼多年沒見，都成一個帥小夥了！”
齊淩當年是他們的省狀元，就連小學也跟著沾了一回光，而且齊淩從小就特彆乖，學校裡的老師現在都對他有印象。
趙叔說完立馬回保安亭，給人拿了兩個蘋果，不由分說塞進齊淩懷裡，臉上滿是和藹的笑意，“好孩子，拿著吃。”
齊淩想推拒，可許琛卻按住了他的肩，禮貌道：“謝謝趙叔。”
兩人走後，齊淩忍不住仰頭問他，“為什麼接啊？”
許琛蘋果遞到他嘴邊，“嘗一口。”
齊淩聞言乖乖咬了一口，蘋果很脆，汁水也很足，甜絲絲的。
“好吃嗎？”許琛問他。
齊淩忙不迭點頭，含混道：“好吃。”
許琛瞧他接過自己手裡的蘋果又咬了一口，揉了揉他的腦袋，“好吃就行。”
有時候，接受彆人的善意也是一件好事。
齊淩在這個地方，也是被很多人喜愛的。
最後，齊淩一個人將兩個大蘋果啃完了，許琛瞧著止不住揉自己肚子的人，短促悶笑一聲，“吃撐了？”
齊淩不好意思地將手背在身後，忍不住抬腿踢了許琛一下，嘟囔道：“誰讓你不吃的……”
可實際上卻是齊淩自己吃完一個，看著許琛手裡的眼饞，自己順了過來哢嚓吃完了。
不過許琛也沒有說破，看著麵前[清水市第一高級中學]的標誌，開口道：“到了。”
這是齊淩的高中，據他所知，齊淩三年的高中生涯過的並不好。
果然，齊淩看到麵前的學校，嘴邊的笑意慢慢收斂下來。
這個高中很老了，學校外麵的牆體斑駁，呈現破敗的青灰色，上麵覆蓋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爬山虎，深綠色的，彰顯出與學校截然不同的活力。
下午的放學鈴聲響起，陸陸續續有學生從校門口出來。
齊淩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朝許琛指了指西麵的那個角落，“那裡經常有人半夜翻牆出來，裡麵還專門墊了磚頭，很輕鬆就能翻出來。”
許琛聞言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翻過？”
在所有人眼裡，齊淩都是成績優異，循規蹈矩的好學生，翻牆這件事跟他完全聯係不起來。
“就一次。”齊淩朝那邊看了一眼，“我發現自己性向後，有點害怕，可當時不是能出校門的時間，就翻牆逃課回家了。”
然後被姚佩蘭跟齊長永責罵了一頓，勒令他立馬回去上學，之後也不知怎麼傳出來風言風語，讓他在學校被嘲笑，孤立，放學甚至還會有壞學生堵他，他還因此弄丟了他最喜歡的那個娃娃。
齊淩想到這裡，吐了一口濁氣，“不過沒事，都過去了。”
他現在已經能心情平靜地跟人說起這些事了。
許琛用指腹蹭了蹭他的臉頰，“嗯，過去了，現在有我在。”
齊淩聞言拉著他的手在臉上蹭了蹭，笑道：“要是能早點遇見你就好了。”
或者，許琛當時能不出國……
他相信，當時自己隻要在多跟許琛相處一段時間，他就會義無反顧地脫離那個家，跟著許琛走。
不過，這些他隻是想想罷了。
他牽過許琛的手，晃了晃，唇角彎出一抹淺淺的弧度，“現在也挺好的，我很滿足了。”
他帶著許琛離開這所高中，按照他往常放學的路線牽著人往公交站走，“小學和高中都看完了，我們去最後一個地方。”
齊淩看著熟悉的站台和公交車，偏頭，對許琛輕聲說道，
“帶你去我曾經住的那個家。”
第70章 番外5
熟悉的57路公交車, 兩人上車，在後排位置坐下。
車上幾乎都坐滿了，這是高中門口的公交站，在座的都是學生, 笑鬨聲充斥了整個車廂。
學生們的嗓音略顯稚嫩, 三三兩兩在討論著什麼, 有人在說今天的試卷有多難, 還有人吐槽周末作業太多, 也有人笑著問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吃飯。
他們穿著統一的藍白校服，背著鼓鼓囊囊的雙肩包, 臉龐青澀, 眼底是無憂無慮的笑，讓齊淩嘴角也忍不住微微翹起。
以前, 他也喜歡這樣看同學們說話, 就算沒人理他，他也喜歡這樣熱鬨的場景, 就像之前租住的那個房子, 小吃街的喧鬨的聲音響起時，他總會將窗戶打開一角, 讓聲音透進他的房間, 仿佛自己也身在其中, 不會感覺到孤獨。
他心底，也想要這樣的熱鬨。
許琛看著齊淩清秀的側臉, 以及他嘴角的弧度, 抬手將旁邊的車窗關上, 再順手理了理齊淩被風吹散的發, “風有點冷。”
“他們說要去看電影, 聽起來還挺不錯，我們今晚落腳的地方附近就有一個電影院，要不要去？”
齊淩轉頭，撞進許琛溫柔的眼，讓他被勾起的那點孤寂感瞬間被衝散，他彎了彎眼，重重點頭，“好，我們也去看！”
他現在有許琛，並不是一個人。
*
公交車到站，齊淩領著許琛下車。
他看著眼前自己曾經走過無數次的路，靜靜打量了幾眼，就牽著許琛的手往前走。
拐了幾條路，進到熟悉的小區，來到特定的那扇門前，齊淩卻感覺好像哪裡不一樣了。
齊長永向來喜歡朱紅色的大門，可現在的門卻變成了略顯沉穩的古銅色，門沒有關嚴實，裡麵隱隱有談話聲傳來，卻令他十分陌生。
齊淩抬頭看了許琛一眼，對方朝他點點頭，“去看看。”
齊淩定下心神走近，敲了敲門，“有人嗎？”
很快有人開門，是一個麵目和藹的中年婦人，看向門口的兩人，疑惑道：“你們找誰？”
齊淩看著她居家的裝扮，一時啞然。
門開了，將內裡的場景暴露在兩人視野當中——
的確是當時的房子，可裡麵的家具都換了，完全是另外一種風格，裡麵還有一個男人，旁邊坐著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好像是在輔導孩子功課。
兩人見齊淩看過來，驚訝地抬眼，男人也走了過來，問：“是走錯門了？”
齊淩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還是許琛最先反應過來，“請問之前的住戶是搬走了嗎？”
那兩人聽了許琛的話，原本有些警惕的眼神一下放鬆，“啊？你說齊家的人啊？他們早在一個月前就把房子賣了，現在搬到清河小區了，具體哪裡我忘了，你可以問問。”
齊淩有些怔然，原來，不住這裡了嗎？
他還傻傻地找過來……
問清楚後，許琛帶著人走到一旁，看著跟個提線木偶似的跟著他的齊淩，想了想，拿出外套裡的奶糖，剝開，遞到齊淩嘴邊，“吃嗎？”
齊淩幾乎沒有思考，下意識張嘴吃下，等到奶糖甜膩的味道蔓延到口腔各處，他才如夢初醒，抬眼懵懵地看著許琛。
許琛笑了笑，又在他手心塞了一顆，“吃完還有。”
齊淩攤開手心，看著上麵的大白兔奶糖，抿了抿唇，“又哄我……”
他也隻是低落了一瞬間，就被許琛發覺了，還被當成小孩似的給了兩顆糖。
齊淩感受著嘴裡的甜味，隻覺得心裡好受很多，沒事，反正也隻是回來看看而已，心底也沒有存任何期待。
這樣想，釋然很多。
他將手心裡的糖剝開，喂給許琛，“為了獎勵你哄好了自己的男朋友，這顆糖給你吃。”
許琛一時愕然，反應過來後，不由莞爾，他張口吃下，“嗯，謝謝男朋友的獎勵。”
齊淩瞧他這麼合作，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幼稚死了！”
許琛瞧他笑出來，沒說什麼，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齊淩感受著頭頂安撫的力道，看了眼不遠處緊閉的大門，思忖半晌，還是開口，“許琛，我想去一趟清河小區。”
碰碰運氣，或許能見到。
他們打車去清河小區，這司機也是個健談的，見到兩人，以為他們是外地的，滔滔不絕地談論起來，“清河小區啊？前一陣子炒的可火了，說是可能要拆遷，房價抬了不少，好多人爭著買。”
“因為那裡是老小區，設施跟不上，交通也不便利，房價本來就低，就算漲了，也不貴，可是這時候買性價比不是一般的低，我看著拆遷是無望了，你們還是慎重點，彆買了砸手裡了。”
等紅路燈的間隙，司機看他們不怎麼搭話，以為他們不信，嘖了一聲，
“我說的是真的，我還聽說新搬進去的一家吵的可厲害了，想退房，可合同寫的清楚，鬨了好幾回也沒成功，反倒成了個笑話，現在天天在小區門口鬨，還帶著自己幼兒園的兒子一起哭，可丟人了。”
齊淩聽完司機的話，驟然抬眼，“上幼兒園的兒子？”
司機沒想到原本冷淡的乘客會突然來了興致，愕然回應：“是啊！我想想，好像四五歲的樣子，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說完就等著後座的人回話，可對方沉默下來，低著頭，沒再說話。
許琛知道齊淩在想什麼，拍了拍他的手背，“彆多想，到時候就知道了。”
話雖這麼說，可他心底知道司機剛剛說的很可能就是齊長永和姚佩蘭一家人。
他調查過，他們的小洋樓是在齊淩高考結束後才買的，以他們當時的財力，大概率動用了齊淩考上省狀元的各種補貼，不過這些應該隻夠首付，現在隻過了不到四年，齊長永失業，他們不一定還得起那麼高的房貸，更何況還有一個小孩要養。
於是，他們選擇了有升值空間，也不貴的清河小區，沒想到卻栽了跟頭。
兩人下車後，看到了麵前稍顯老舊的小區。
小區裡樓棟之間十分狹窄，每棟差不多八層高，沒有電梯，隻能靠自己爬樓梯，外麵的防護欄杆都已經生鏽，防護措施幾乎等於無。
周圍也沒有任何大型超市，兩人走過來這一路，隻看到了一家小型的便利店。
齊淩看著麵前矮舊的小區，不由心想，以姚佩蘭那心高氣傲的性子，怎麼可能忍受得了這樣的環境？
沒等他想清楚，許琛抬手往右前方指了指，“那裡。”
齊淩循著他的視線看去，一下就看到了小區門口一群人正圍著地上坐著的三人指指點點，聲音不小，他在這裡都能聽到細碎的話語。
“什麼啊！又來鬨，有完沒完，都礙著我們進出了！”
“你們這一家子到底要不就要臉？不想住就搬出去，彆老是擾人清靜，吵死了。”
“還故意帶著小孩子，不知道怎麼想的！”
指責的聲音並沒有多加掩飾，齊淩走近一些，聽得更加清楚。
他看著人群中的三人，有點不敢相信這是之前對他咄咄逼人的父母，就連齊悅，之前對著他也是主人般頤指氣使的架勢，哪裡像現在——
抱著姚佩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臉都被眼淚和鼻涕糊成一團，狼狽又可憐。
齊長永則是沉默地守在兩人身邊，灰頭土臉的，一言不發，隻有姚佩蘭，跟那些人對罵，連表麵的溫婉都不屑於再裝下去。
“這爛地方也隻有你們這些破落戶能住下去，我可不會白白吃這個虧，我就要把事情鬨大，將這個黑心的業主爆出來。”
“占老娘的便宜，休想！”
她說完，還往地上啐了一口。
齊淩看著這一幕，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
在他的印象裡，姚佩蘭從來都是不緊不慢地，將他一步步拉近自己的身邊，運籌帷幄，他從來沒見過對方這麼氣急敗壞的潑辣模樣，全無往日的精明與沉穩。
現在的她，不顧一切地想達成自己的目的，甚至連她最寵愛的齊悅也成了博取眾人同情的工具。
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沒變。
他兀自出神間，卻被一人抱住，許琛將他的頭摁到自己懷裡，堵住他的耳朵，俯身道：“沒什麼好看的，也彆聽。”
齊淩聞著對方身上的冷冽味道，卻緩緩搖了搖頭，從他懷裡站直身子，輕聲道：“我沒事。”
隻是一時有點唏噓。
他轉頭深深看了那三人一眼，像是在跟什麼告彆，然後，牽著許琛的手，朝遠處走去，“走吧！說好的看電影。”
這裡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夕陽將兩人相攜的身影拉的很長，落在深色柏油路上，像是一副漂亮的水墨畫，安靜又美好。
跟另外一邊的喧鬨對比起來，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姚佩蘭像是察覺到什麼，本來在跟人對罵，卻突然停了下來，似有所感的看向兩人離去的方向，看清後，眼睛驀地睜大，將懷裡的齊悅推給身旁的人，就想從地上起身去追，可剛動，就被人摁住了肩。
“你鬨夠了沒！”本來一言不發的齊長永突然爆發，按著姚佩蘭不讓她動，“你追上去乾什麼！”
他比姚佩蘭更先發現兩人，可是有什麼用？
齊淩旁邊的那個人最近經常在財經新聞上出現，根本不是他們能惹的，就算他知道自己的工作極大可能就是對方做的手腳，他也沒有絲毫辦法。
何況，在家裡沒錢後，姚佩蘭性情大變，天天罵他說他沒用，連往日乖巧的齊悅也變得哭鬨不休，嚷嚷著要住大房子，吃好吃的菜，相比於乖巧懂事的齊淩，可謂是天壤之彆。
不光如此，他一出門，周圍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帶著指責，走路間都能聽見閒言碎語。
“這就是吸自己兒子血的那個父親吧？那可是省狀元，他竟然生生將人逼走了？還私吞了人家辛辛苦苦掙來的家教錢和獎學金，心得多黑啊！”
如此言論，數不勝數，讓齊長永精疲力竭。
他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為這個家默默付出的，不是他和姚佩蘭，而是齊淩。
這孩子，就算他們對他再無情，再苛刻，也隻是沉默，甚至會忍著脾氣，給他們儘孝，最後被逼急了，才跟他們斷絕了關係。
那天在酒店，齊淩絕望麻木的眼神，在他午夜夢回的時候，格外清晰。
齊長永這才意識到，他們差點把齊淩毀了。
他看著怒目瞪著自己的姚佩蘭，心裡莫名悲哀，他轉頭，看著齊淩離開的方向，眼裡有憐惜，有不舍，更多的卻是悔恨。
他突然記起，今天是齊淩的生日，可這幾年，他們沒給人過一次生日。
齊長永閉了閉眼，嘴唇囁喏幾下，看著姚佩蘭，輕聲道，
“我們放過他，行嗎？”
算是，他們給齊淩的最後一個生日禮物。
第71章 番外6(全文完)
秋去冬來,A市終於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細碎的雪花落在樹梢街頭，慢慢地堆起一層淺淺的白色，給世界蒙上一種朦朧的美感。
齊淩在江教授的幫助下，成功在xx期刊上發表了文章，甚至比許琛的那篇引起的轟動更大，畢業設計齊淩也想好了主題，就是在那篇文章的基礎上再進行深入的研究，做起來倒也算輕鬆。
於是齊淩壓力不大，反倒是一有空就往許氏跑。做許琛的兼職秘書，寒假期間更是跟許琛同進同出，明顯很愛這份工作。
這天，齊淩照常跟著許琛在公司加班，他和孫秘書站在一旁，等許琛將文件簽好字。
許琛接過文件後，沒急著看，反倒是衝兩人說道：“這段時間辛苦了，手裡的項目我看了眼，都走向正軌，今天過後就不用每天加班了，新年後給你們漲工資。”
現在已經將近2月，離新年隻有不到半個月，許氏產業蒸蒸日上，是時候大規模加薪了。
孫秘書聞言臉上的那點疲憊一掃而空，眼神都亮了，“不辛苦，謝謝許總！”
其實之前許琛已經給他們升職過了，現在還要再調整一波。跟著這樣的老板，付出跟收獲明顯是成正比的
齊淩聞言嘴角也揚了揚，在許氏待的這段時間，他發現許琛真的很適合做一個領導，讓全公司都很有凝聚力，大家都願意跟著他一起乾，就連之前許瀚海的心腹也對他心服口服，許琛也不計前嫌，對他們一視同仁。
許琛察覺到齊淩臉上的笑，跟他對視一眼，不知怎麼也勾了勾唇，不過沒說話。
齊淩跟孫秘書出了辦公室之後，孫秘書忍不住叫住準備去會議室收拾東西的人，“齊淩，這段時間很謝謝你。”
他本來以為齊淩來隻是做做樣子，賺點經驗，或者單純為了跟許琛多一點相處的時間。
可這段時間的事讓他對齊淩大大改觀，對方除了一開始對工作有點生疏，上手之後做事效率非常高，還很有計劃性，給他分擔了很大的工作量，讓他輕鬆不少。
連收拾會議室，搬文件這些瑣碎的小事或者體力活，齊淩都毫無怨言。
這讓孫秘書恍惚覺得，齊淩真的是來認真工作的，跟自家老板沒有半點私人情分，可直到有一天，他某天加班回去後，發覺自己鑰匙忘拿了，返回辦公室，卻瞧見齊淩並不在自己的工位上，而許琛的總裁辦公室百葉窗拉上，遮的嚴實。
他當時就明白了什麼，拿上鑰匙後迅速離開了
不過兩人在白天從來都沒有任何多餘的交流，都是認真工作的態度，隻有中午午休的時候，齊淩會去總裁辦公室，快到點了才出來，有次懷裡還迷糊地抱著許琛休息室才有的枕頭。
孫秘書能看出，兩人的感情很好，許琛並不是一時興起，齊淩也不是依附他人的弱者，他工作能力很強，他幾乎能預見，等齊淩畢業後該會有多搶手。
甚至有一次他們對手公司過來談合作，十分欣賞齊淩，得知對方還沒跟許氏正式簽訂合約，私下裡主動拋出橄欖枝，卻被一直留意的許琛察覺到。
他現在還記得當時的場景，許琛第一次在眾人麵前朝齊淩做出了稍微親密的動作，他揉了揉齊淩的發，朝那人淡淡說了句，“我的。”
話不多，卻是滿滿的占有欲。
孫秘書想到這些，忍不住笑著問他：“齊淩，你也快畢業了，要不要考慮跟許氏簽訂一份合同，之後來公司就可以直接轉正了。”
他本以為齊淩會立馬答應，可對方卻搖了搖頭，“我寒假之後就不會來許氏了，我拿到了A大的保研名額，準備在學校繼續讀研。”
他早就規劃好了自己的人生，在江教授底下做研究，繼承他的衣缽，最後跟老師一樣，成為一名學者兼人民教師。
他來許氏一是為了許琛，二來也是為了增長見識，這段時間的經曆已經足夠。
孫秘書明顯很震驚，不過想了想，也在意料之中，他知道齊淩是江教授的最後一個學生，江教授也對他非常喜愛，要是他們真的想搶人，教授估計會急眼。
而且，從另一個方麵，齊淩也算是彌補了許琛的遺憾，替他走完那段自己未能走完的路。
挺好的。
孫秘書笑了笑，點頭道：“那祝你前程似錦。
*
下午，因為是周五，大家都按時下班，齊淩轉頭看了眼緊閉的總裁辦公室，想了想，還是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進來。”
許琛稍顯冷淡的聲音傳來。
齊淩進門後，看著埋頭工作的人，忍不住站到他身後，替人揉了揉肩膀。
底下的身子一下僵直，可意識到什麼，又放鬆下來，轉頭拿下肩上的手，眉宇間滑過一抹無奈，“怎麼不出聲？嚇我？”
齊淩抽回手，嘟囔道：“我不是敲門了嗎？你都不抬頭的。”
許琛聽著他稍帶埋怨的語氣，不由失笑，“他們都下班了？”
齊淩瞅了他一眼，“是啊！今天不是沒什麼事？還是周五，你自己讓他們早點走的。”
他不知道許琛怎麼突然提起這一茬，“還有任務？”
許琛聽著齊淩一下緊張起來的語氣，低低笑了一聲，“不是，我隻是想說，要是上班時間，有人在，你根本不會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目不斜視，畢恭畢敬的。
齊淩聞言，伸手去捏他的臉，“許總這是取笑我？”
可沒揉幾下，就被人拉進了懷裡，齊淩一下子跌坐在他的腿上，
齊淩看了眼透明的玻璃窗，想坐直身子，卻被人錮著腰抵在桌邊，動彈不得。
他不由想起上一次下班後在辦公桌上辦的糊塗事，臉上一陣躁，“彆鬨。”
那次他第二天差點沒能來上班，穿著高領的毛衣，連走路都是彆扭的。
許琛看著他羞紅的耳朵，悶笑一聲，“又在想什麼？我隻是想抱抱你。”
他將下巴擱在齊淩的肩頭，“放心，今天不在這。”
雖然他愛極了齊淩全身羞的紅透的模樣，可對方顯然對這個地點和尺度接受不了，事後他哄了好久才將人哄好。
“不過，先收點利息。”
一吻過後，齊淩將臉埋在許琛的肩頭，呼吸有點不穩，沒說話。而許琛則是抱著他繼續看桌上的文件。
齊淩摟著許琛的脖頸，轉頭看他在做什麼，看清內容後，驚訝道：“這個你不是說是下周的工作任務嗎？”
他說完忍不住掃向許琛旁邊堆疊的文件，粗粗看去，好多都是計劃之外的。
難怪許琛今天格外的忙，中午休息完，他醒過來看到許琛已經在辦公桌前開始工作了。
許琛將懷裡亂看的小腦袋按回去，再從抽屜裡拿出一顆糖寒進齊淩口中，“乖，等會告訴你。”
差不多一個小時過去，齊淩在許琛懷裡昏昏欲睡，卻被許琛放在桌邊的手機震醒了，
他下意識伸手拿過來，是一條航空公司發來的短信——
【東方航空】尊敬的旅客，你好！您購買了東方航空18：00點起飛由A市飛往M國的航班，乘機人請提前60分鐘到機場辦理乘機手續。
齊淩本來有點睡意，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點沒反應過來，他轉頭看向許琛，四目相接，許琛好像對於這件事頗為無奈。
“我倒是忘了這一茬。”
原本想給人個驚喜，沒想到就這樣被人發現了
他從齊淩手裡拿回手機，試探道：“我買了我們兩個的機票，我們出國一趟？”
“嗯？”齊淩疑惑地抬眼，“要出差？”他還沒從工作模式中轉出來。
許琛愣了愣，抵著他的額頭，將人有點冷的手圈住暖了暖，“不出差。”
他溫聲道：“我們去結個婚？”
齊淩怔住，“結婚？”他之前聽許琛提過，不過之前不是說等他畢業嗎？
許琛仿佛看出他的心思，溫聲道：“是我等不及了。”
新年即將到來，他想將兩人徹底綁在一起，而且，有時候兩人戴著戒指出門，齊淩就經常抓著他的手跟自己的並在一起，看著戒指，嘴角翹起，眼底滿是幸福的光。
那個時候，許琛就決定將這件事提上日程。
齊淩看著許琛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戒指盒子，將屬於他的那一枚套在自己手上，戒指折射出漂亮的金屬光澤，讓人挪不開眼。
許琛吻了吻他的額頭，“我還在等著你點頭。
“領證之後我們還可以在那邊玩幾天，我都計劃好了，你肯定會喜歡的，願不願意跟我走？”所以他才要提前將工作安排好，就為了帶齊淩出國。
辦公室裡寂靜無聲，隻能聽到許琛認真溫柔的話語，不是情話，勝似情話，齊淩感覺心底像是被投進一顆石子，漣漪一圈圈泛開，滿是悸動的甜蜜
這種滋味比奶糖還要甜幾百倍，讓他止不住地點頭，幅度很大，像是生怕對方看不見，“我願意。”
許琛去哪，他就去哪。
*
M國。
這裡氣溫比A市更低，也下著雪，地上厚厚一層雪花，踩上去會發出綿厚的聲音，這是在A市完全體會不到的。
許琛看著前方不斷踩著雪玩的人，囑咐道：“小心點，彆滑倒了。”
他感覺領完證，齊淩就徹底放鬆下來，眉眼間全是輕快的笑意，甚至會毫不避諱在人前跟他撒嬌親密，像是沒了顧忌。
齊淩蹲下身，在地上窩了一團雪，捏的嚴嚴實實，又用指尖在上麵戳了幾個洞，做出一個笑臉的形狀。
不怪他這麼新奇，他從小生活在南方，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大的雪，A市雖然下雪，可往往很快就化了，從來積不起來，更遑論這麼厚了。
反正許琛給他全副武裝，穿著防水的靴子，還戴著厚厚的手套，他完全不會覺得冷。
等他堆好一個小雪人，轉頭想去叫許琛來看，卻見對方在跟一個人聊天，那人一頭卷發，皮膚白皙，眼睛大大的，看起來很可愛，正笑著在跟許琛說什麼。
齊淩隻看了一眼，就知道，許琛又被搭訕了。
不管是同性還是異性，他都見了好幾次了。
M國的人都放的比較開，不過這個好像尤其難纏，許琛眉眼間滿是淡漠，說了什麼，對方依舊沒走，甚至掏出手機，想要一個聯係方式。
齊淩咬了咬牙，也顧不上地上的雪人，走到許琛麵前，什麼都沒說，隻是脫掉手套，將因為玩雪凍得有些發紅的手露出來。
許琛一見眉頭立馬皺了起來，也將手裡的手套脫掉，用自己的手給他暖了暖，還哈了一口氣，問道：“冷？”
齊淩點了點頭，“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不理我
……
許琛聽著他話裡的委屈，有點心疼，“對不起，我沒聽見。”
搭訕的人沒想到剛剛還一臉冷淡的人立馬變了臉色，眉眼間滿是關切，忍不住插嘴，“這是你的朋友？長的也好帥。”
齊淩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這人竟然說的是中文，還挺標準。
他聽了誇獎，卻沒點頭，而是反駁道：“不是朋友。”
許琛給他暖手的動作頓了頓，眼底滑過一絲笑意，非常識趣地沒有開口，而是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解開，圍到齊淩頭上。
出門前齊淩怎麼樣都不願意戴圍巾，覺得憋得慌，可現在注意力明顯不在這上麵，隻是扒了扒被人差點捂住嘴的圍巾，又說了一句，“是男朋友。
那人一臉詫異，可看著齊淩狀似無意地將手裡的戒指露出來，明顯是跟許琛手上的是一對，頓時意識到什麼，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打擾了。
人走後，齊淩抬頭，瞪了許琛一眼，“管好你自己！”
“是是是。”許琛好脾氣地點頭，又將齊淩的圍巾往上抬了抬，隻露出一雙澄澈的眸子，“手還冷不冷？”
他說完將自己的手套給齊淩戴上，想戴另外一個的時候，卻被齊淩阻止。
“這個給你戴。”齊淩將另外一隻給許琛，然後左手握緊許琛的右手塞進他的大衣口袋，笑的眉眼彎彎，“這樣就都不冷了！”
許琛也跟著他笑道：“嗯。”
此時天上雪花飄落，將之前齊淩踩出的腳印慢慢覆蓋，世界又恢複一片潔白。
齊淩看著鵝毛般的大雪，忍不住伸手去接，“又下雪了。”
許琛幫他掃去肩頭的積雪，嗯了一聲，想起什麼，緩緩說道：“齊淩，其實你剛剛說錯了一件事
“嗯？”
“我不是你男朋友。”許琛低頭看著他，看著對方眼裡自己的倒影，忍不住在他眼睛上印上一吻，“我現在是你的合法丈夫，你可以，換個稱呼。
齊淩愣愣抬眼，一下撞進許琛溫柔深情的眸子，讓他的心也不由軟了下來，他乖乖點了點頭，輕聲道：“老公？”
不過因為是第一次叫，聲音有點滯澀，還很小聲。
許琛聽到這話，忍不住將人抱緊懷裡，哄道：“再叫一聲，我剛剛沒聽見。”
齊淩彎了彎眼，非常配合地又叫了一聲，“老公。”
最後，像是叫上癮了似的，墊著腳，在許琛耳邊，“老公老公老公……”
聲音又乖又軟，像是摻著糖似的，甜絲絲的。
許琛應了一聲又一聲，最後忍不住揉了揉他的發，“彆喊了，等會又累了。”
齊淩唇角翹起，撒嬌似的在許琛懷裡蹭了蹭，“我才不累。”
許琛將他散掉的圍巾攏了攏，“嗯，你不累，隻是我也有些話想對你說。”
齊淩仰頭，疑惑地看著他。
“我好像從來沒有跟你說過一句話。”許琛目光認真，靜靜地看著他，仿佛眼裡心裡，隻住了他一個人，“我愛你。”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讓齊淩傻在了當場。
他在很多場合都聽過這個詞，小說裡，電影裡，甚至有時候經過學校正濃情蜜意的小情侶，他們嘴裡也會說出這樣的字眼，他以前從未有過其他的感覺，可這一次，他聽著自己胸腔裡劇烈的心跳聲，第一次知道了這三個字的魅力。
那種令人無法拒絕的濃烈感情，劇烈又洶湧地朝他襲來。
齊淩閉了閉眼，眼睫顫動，睜開後，眼裡氤氳著一層水氣，可他卻是笑著的，墊腳，捧著許琛的臉吻了上去，“我也愛你。”真的，很愛很愛。
在這個寒冷的冬日，紛飛的雪落在相互依偎的兩人肩頭，發梢，給他們鍍上了一層純潔的白色，像是預示這兩人會攜手走向白頭，共度餘生。
望你，所願皆所得，一生，幸福美滿——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啦！之前準備寫一個if線，可是現在覺得這樣也挺好的，抱抱一路陪伴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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