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景盛之捂住被媽媽親了一口的小臉兒,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
與之相對的,是趙如手被踩住後猙獰的臉,和嘴中不停發出的痛呼。
然後她看向站在一旁的王叔,卻沒有換來幫手,隻是她眼神中的茫然無助與曾經那些將生命斷送在她手裡的小動物比起來,簡直不值得一提。
隻可惜此時的盛寶並不清楚這些事情,不然此時這一腳就不是在手上,而是落在某人的臉上了。
但該算的賬早晚會算,如今趙如敢動她兒子,已經足以盛寶給她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了。
“你爸呢?自己偷跑出來的?”盛寶可不相信景盛之這個景家的寶貝疙瘩,能夠自己跑出來,後麵沒人看著她可不信。
果然,盛寶話音剛落,一個身著灰色短T的男人出現在拐角處,長相沒有太多的記憶點,然而一身勁瘦的肌肉,透出一股蓄勢待發的張力。
是景家專門為景盛之配的貼身保鏢,從他兩歲起就跟著了。如果剛才不是看到盛寶出現,這位保鏢先生估計已經出現把趙如製服了。
“夫人,先生有一個會議,所以我跟在小先生身邊。”保鏢先生麵無表情地解釋道。
“那你過來,先把盛之帶進去。”盛寶把小家夥兒交給信任的人,小盛之也很乖巧,從媽媽身上下來,主動牽住保鏢叔叔的手。
“媽媽,盛之先去洗手,一會兒是不是可以吃早飯噠?”摸了摸肉肉的肚子,小崽崽努力不讓自己撇嘴,但他真的感覺肚肚餓了。
“嗯,今天大舅舅給你做飯吃,盛之不是最喜歡吃大舅舅的蝦餃了?”盛寶耐心地和兒子說話。
“哇,真的嘛?”盛之砸吧砸吧嘴,葡萄般的大眼睛裡瞬間迸發出光芒,扭過身開始拽著保鏢往裡麵走,“叔叔,我們快進去,一會兒我大舅舅要盛之做蝦餃吃!舅舅很辛苦的,所以盛之一定要多吃一點,不然舅舅會傷心的。”
小家夥一邊念念叨叨,一邊跺著兩條小短腿著急忙慌地往屋裡跑。
雖然自打出生起就身負繼承家業的責任,但盛寶和景玨都很默契地讓兒子儘量擁有一個完整的童年。
精英教育是景家幾乎每一個小孩都要接受的,比如景玨,跟景盛之這麼大的時候,每天的課程已經排的滿滿的了。
但如今的景盛之更多的時間都是跟在父母身邊,耳濡目染下,學習知識,接受教育。這也讓他的性格和生活裡多了更多的愛。
看著兒子邁著小短腿跨過門檻,直到景盛之離開自己的視野後,盛寶才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同時收起滿身的溫情。
趙如的手此時已經變得紅又青,但她卻掙脫不開,站在她身後的管家王叔,已經通過剛才保鏢隱隱猜出那個小男孩身份的不凡,同時明白自家大小姐這下子是捅了馬蜂窩了。
背著手,王叔悄悄給王萍發過去消息。昨天晚上趙品澤剛衝王萍發了火,按照慣例第二天他對王萍的耐心是最足的。
他的動作很隱蔽,但卻沒有逃過盛寶的雙眼,隻是不值得她丟過去一個眼神罷了。叫外援又怎樣?老的小的一起收拾難道不是更過癮嗎?
盛寶挪開腳,緩緩蹲下身,兩指一挑,抬起趙如的下巴,看著這張因為疼痛和倒地而頗顯狼狽的小臉,盛寶輕笑一聲,視線向下,投來冷漠的目光。
手部的疼痛終於緩解了,趙如本以為這折磨能夠告一段落了,殊不知盛寶不說話,僅是這樣平淡地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沒有生命的物件一樣,卻像是一隻巨手帶著鋪天蓋地的壓迫感攥住了她的脖子,慢慢地看著她連掙紮都不敢有,唯獨甘願早求一解脫。
“趙如是嗎?”盛寶終於開口了,音調平和,聽不出絲毫的怒氣,卻像是平靜山
川下湧動的火舌,窒息而危險。
趙如抖抖嘴唇,一句話沒有吐出來,不過盛寶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你想動我兒子?趙品澤知道他教出來的女兒如此膽大嗎?”盛寶收回手,拽下脖子上掛著的晨練毛巾擦了擦手,然後隨意扔到了趙如的臉上,像是陳述今天早上吃什麼一樣平和般說道:“既然來者是客,趙小姐還是不要坐在地上了,家裡有的是位置給您撒歡兒。”
這是“請”人來家裡坐的意思了,但此時的趙如哪裡敢去?低調奢華的盛家大門在現在的她看來無異於一張巨獸的口,雖然知道不可能出人命,但趙如卻發自內心的戰栗,見盛寶轉過身要走,她顧不得形象,連滾帶爬地想從地上站起來,誰知這時後衣領處傳來一股大力,以及耳邊王叔驚慌的聲音——
“小姐,小心!”
趙如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拽著衣領,腳幾乎半懸空地被提著往盛家大宅的方向過去。
“王、王叔,救我。”趙如哭著朝王叔伸手,仿佛很多年前那個隻會抱著布娃娃哭泣的小女孩,一下子戳中了王叔的心。
一瞬間,內心的保護欲衝破了畏懼的柵欄,王叔上前一步,正想攔下不知何時出現的保鏢,然而下一秒,對方仿佛扔一件垃圾般輕鬆擋住了他的手,整個人哐當一聲坐在地上,發怔的功夫,趙如已經被“請”到了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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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誰家的車啊?”盛貝開著車一拐彎就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家門口,“這麼早有人來做客嗎?”
“不知道。”盛銘逸揉著太陽穴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閉目養神,聽到妹妹的話,敷衍地看了看,正想閉上眼睛繼續休息,目光忽然被街角走出來的一個男人吸引了目光。
“小五,開慢點。”
“怎麼了?”盛貝車技比較一般,開車的時候絲毫不敢分心。
“我好像看見姐夫,啊不對,景玨了。”盛銘逸看著那個背對著他們,身著polo衫,黑色的休閒褲包裹住兩條修長的腿,閒庭信步的背影,有些不確定地說。
“哐當!”“嘶!”
車猛地一個刹車,盛銘逸探前的身子沒收回來,一下子碰上了前麵的擋風玻璃,扭頭一看,原來是盛貝聽到他的話,下意識踩了刹車。
顧不得親大哥的痛呼,盛貝立刻左顧右盼起來,“哪裡?”
“那裡,你沒看到嗎?”盛銘逸捂著腦袋,也是服氣妹妹生活中小迷糊的脾氣了。
盛貝順著哥哥指的方向看過去,果不其然看到一道極其熟悉的身影。
景玨的身量很高,背寬腰窄,氣質溫文爾雅,單手插兜,走在牆邊的薔薇花牆下,一舉一動都是一副水墨丹青畫的既視感。
不得不說,景玨是盛貝見過的最溫柔的人,但這種溫柔始終透著一股疏離感,看似摸得著實則距離你不知多遠。但如果見過他在商場上的殺伐果決,又會給這份溫柔增添一分肅殺的冰冷感。
至少,曾經跟他一起共事合作過的盛銘逸,可一點不會把溫柔兩個字和自己這位前姐夫扯上任何關係。
“大哥,打不打招呼?”盛貝詢問地看向盛銘逸。
“打什麼招呼,直接開過去。”盛銘逸扯了扯衣領說。一個他姐的過去式,打個什麼招呼。
“哎,好嘞!”盛貝樂嗬嗬一應,跟小朋友賭氣似的,嗖的一下開車掠過了景玨身側。
景玨站在原地,看著盛貝的車,搖頭一笑。
“先生。”景盛之的保鏢叔叔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景玨的身後。
“她沒事吧。”景玨開口沒有先提兒子,目光盯著薔薇花的花蕊,眼底劃過一絲真切醉人的溫柔。
“夫人沒事,不過是真的動怒了。”
“夫人動怒了,那惹夫人動怒的人呢?”景玨的語氣就像盛貝評價的那樣,帶著一股溫和無害的味道,但深知他脾氣的人,甚至能從中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在盛家的偏廳,趙氏的大小姐趙如,剛才趙品澤已經從趙家出發趕過來了。”保鏢強忍住後退的衝動,心裡實則已經把惹夫人生氣的兩人罵了百八十遍了。
“盛之呢?”景玨像是這會兒才想來自己的兒子似的。
“小先生沒事,正和夫人在一起。”
景玨看著一牆之隔的盛家,心底忽然有些酸,兒子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她跟前撒嬌,而他現在卻隻能偷偷站在人家的牆角下。
保鏢見景玨隻是望著牆頭,久久不語,也眼觀鼻鼻觀口地保持沉默,直到耳邊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