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下陳教授要的畫,盛寶本打算把崔元送回去,可誰知道車都停到酒店樓下了,他不下去。
夏夜潮熱的風透過敞開的車門,裹挾著各式濃重的味道,席卷到車內每一個人的臉上。
“你真要跟我回去住啊?”車外路燈的燈光調皮地鑽入車內,給崔元那張本就出色的麵龐更是額外添了幾分色彩。
盛寶有點頭疼,看著崔元一副我不管我就是要去的模樣,好心提醒道:“盛銘邇在家呢。你沒關係的話,我都行。”
“他在家怎麼了?他在家我就不能去了嗎?”崔元癟著嘴,“我又不怕他。”
“是,你確實不怕他。”盛寶無奈地示意洛清溪先把門關上,接著從車內的小冰箱裡拿出一支紅酒。
“我怕你倆。”盛寶給自己滿上一杯,硬生生把紅酒喝出了白酒的豪爽來。
前排姐弟倆“溫馨”互動,後排的洛清溪雖然麵上平靜如水,但跟她坐一起的許蕊打賭,這小丫頭,絕對好奇壞了!
“盛銘邇和崔元關係特彆微妙的,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許蕊知道洛清溪是盛寶的心腹,於是也不介意透露一些信息給她。
微妙嗎?洛清溪其實已經猜到了一些,但就是還沒反應過來自己上輩子居然漏吃了那麼大一個瓜。
如今一想,很多上輩子的迷惑就能解釋了。
車輛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影影綽綽的光斑染上夏日的靜謐,洛清溪靠在後排的椅背上,忽然發現展現在眼前的世界前所未有的大,還有那些掀開一角的真相,像是懵懂的孩子終於開始觸摸真實,她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真實感。
上輩子她曾經在盛銘逸和盛銘邇的一次爭吵中得知,盛銘邇其實並不是和盛家毫無血緣關係的,他其實是盛夫人小妹妹的兒子。
再一看崔元和盛銘邇簡直如出一轍的眉眼,兩人的關係自然不難猜測。
聽著前排盛寶和崔元的嘴仗,前者冷豔高貴不搭理,後者像隻黏人的小狗狗,一直湊上去在和姐姐討價還價,洛清溪的嘴角緩緩勾起,真不知道能生出兩個如此風華兒子的女人,該有多麼的驚豔時光。
“等和老師把項目談妥,我就要回海城了。”崔元一點也不心疼地把一支價值十幾個w的紅酒給他姐全滿上了。
“哦。”盛寶看著自己已經見底的紅酒瓶,並未出聲阻止,反正都是進她肚子裡了。
“表姐,你陪我一起回去嘛,我一個人害怕,你又不是不知道崔家那些人。”崔元說這話的時候,鼻尖微紅,眼眸中透出欲說還休的驚懼。這副姿態,如果拿今晚崔明珠那次來比較的話,兩者的差距高下立見。
主要,崔元玩的是氣質流,比較高端局。
隻是有人不吃這一套。
盛寶掀起眼皮,晃著手裡的酒杯,微醺的兩頰自然而然地浸出紅暈,聽到崔元說害怕差點沒笑出聲,“那你害怕,當初我要光明正大地給你撐腰,你還不許。”
“那不是不想姐姐你和他們直接對上嘛!”崔元輕輕咬住下唇,微微鼓起臉,仗著皮囊好,決定惡意賣萌。
盛寶其實還是蠻欣賞崔元這一點的,懂得利用自身的優勢。外貌好怎麼了?男孩子就不能長得好看嗎?比如,現在崔元這招兒,盛寶就吃了。
“行。安排我的私人飛機,你哪天去海城,我和你一起。”盛寶有一架私人飛機,但很少用,這次能拿出來,可以看出來想給崔元鋪設場麵的意思了。
“對了,你這回去還得挑一個良辰吉日。我想想啊……”
洛清溪看著眼前神色飛揚的少年,腦海裡不自覺地和上輩子的崔元進行比較。她第一次見崔元,也是最後一次,就是在那場他創造的血之盛宴上。
白皙的麵龐上,一道血痕自左眼劃至嘴角,妖冶的麵龐上是絕望的眼神,像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世界早已崩塌,留下的全然是一副行屍走肉。
然後,那個玫瑰一般的驚豔少年,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時候,洛清溪還不太清楚,為什麼盛銘逸會像瘋了一樣撲過去阻止崔元,也不明白盛銘邇為什麼會徹底離開國內,甚至選擇退出影壇,那時候的她與盛家的交集複雜而膚淺,如今回想起來,這些深層次的東西,她都沒有觸及,甚至沒有發現其中的關聯。
更甚者,這一世,崔元眼裡純粹而明媚的光芒,突然讓洛清溪明白了一個道理——
林芯算個屁啊!!
那一刻,她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解脫,感覺自己以前總是被束縛在情情愛愛的織網裡,眼界和心氣都不知道狹小了多少。
許蕊聽到身邊傳來一聲重重的歎氣,好奇地扭過頭去:“怎麼了?”
“沒事兒。”洛清溪笑著看了一眼窗外的車水馬龍,轉頭再看許蕊那張明豔動人的臉,有些話到嘴邊,出來卻變成了,“許蕊姐,您真好看。”
許蕊傲氣地一揚下巴,“還用你說嗎?不錯,你有眼光,明天上午讓你老板給你放假,漂亮姐姐帶你去購物。”
自信而明媚,坦然而大方。
洛清溪為自己也有機會成為這樣的人,感到由衷的期待。
但她內心豁達的感概,大約也就持續了一個小時……
看著客廳裡的一地狼藉,洛清溪和許蕊兩個人互相攙扶著往前走,以躲避時不時飛過來的——羽毛枕。
半小時前,盛寶和崔元提前下車回了盛家,留下洛清溪陪許蕊先回她的彆墅放東西。
半小時後,再回來時,盛寶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準確點講,偌大的盛家,現在能躲得都躲起來了,誰也不想搭理客廳裡的兩個幼稚鬼。
滿地的羽毛,兩個不停嗆嘴的幼稚男人,洛清溪看到的是一地雞毛,許蕊則看到了——
“嘖,他們關係還是那麼好。”
“好?你管這個叫好?”洛清溪指著客廳裡,已經快要動手的兩個人,臉紅脖子粗的。
“對啊。你是沒見過以前,崔元對盛銘邇動過刀子呢,現在這樣多溫和啊。”許蕊牽著洛清溪繞過客廳,邊上樓梯邊說道。
洛清溪咽了口口水,對此不予評價。
樓下,盛銘邇對著這個一來就嗆自己的異父弟弟也是沒轍了。臭小子每次來,都像是沒斷奶的小狼,咬起人來不疼,但是磨人。
雖然,按照盛寶的說法,崔元這是缺愛,在他這裡故意找存在感。名義上是氣憤當年盛寶帶了他回家,實則還是很珍惜他這個哥哥的。
一開始,盛銘邇也讓著崔元,後來發現這小子更記打,於是逐步發展成兩兄弟互毆的局麵。
最後還是盛寶看不下去,買了一倉庫的羽毛枕,扔給他們倆“撕著玩兒”,當然最後也得他倆收拾。
今天也是,崔元說要來住,盛寶遠程指揮著盛銘逸把枕頭抱過來,然後大家能跑的都跑了。
唯獨沒跑的盛寶,拿著一瓶啤酒,站在二樓的欄杆前,看了一會兒“猴戲”,晃晃悠悠地回了房間。
寬敞明亮的臥室內,燈光溫馨,盛寶倚靠在門框邊,垂眸盯著杯子裡的紅色酒液。
深夜、酒精、狂野的紅、放肆的黑。
盛寶唇角微勾,走進屋內,一腳踹上門,一手拿出手機,熟練地撥出一個電話。
“喂。”許是深夜了,對麵男人的聲音比起往常來也多了幾分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