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抿抿嘴,忽然覺得心裡很委屈,他鎖好教室的門,來到操場上的荷花池。人說這種花出淤泥而不染,學校的荷花池底下還真就都是烏黑的泥漿,上麵結了淺淺的冰,謝一看見自己深藍色的小書包在荷花池的中間露出頭來,冰碴子和汙泥濺得哪裡都是,那裡麵有下學期的新書,還有鉛筆盒。書包是不久前,他生日的時候他媽新給買的,就那麼孤零零地躺在肮臟的荷花池裡。
就像他自己,孤零零地站在偌大的操場上,西北風刮得他小臉生疼,謝一手足無措地站在那,眼眶裡湧上一股酸酸的熱氣,他伸手摸了一把眼淚,低下頭去。
就像全世界都拋棄他了一樣,沒有人來幫忙。
半晌,他才用袖子擦乾淨臉,把褲腿高高地挽起來,爬上池子的台子,那裡剛剛下過一場小雪,結了細細的冰,天太黑,謝一看不見,腳一滑,撲通一聲掉了進去,冰冷刺骨的池水透過全身湧上來,他抬起手來,烏黑的泥水從他的指尖落下去。聽見自己的牙齒在不由自主地打著顫。
那一刻,謝一想,如果自己在這個池子裡凍死或者淹死,是不是明天也沒人發現呢?
沒人愛跟他玩,連王樹民也不愛理他。
可是他沒淹死,那荷花池實在是太淺了,小小的謝一站起來,池水也才沒過他的膝蓋一點點,他艱難地趴著池邊爬起來,一步一步地往池子中間走,撿起自己灌滿了泥水的書包,再一步一步地爬回去。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這渾身往下淌泥水,凍得嘴唇發青的孩子,可是天太晚了,每個人都行色匆匆,沒人停下來問一句。
謝一木然地往家走,他還從來不知道,原來世界上可以有這麼冷的一天。
王樹民指揮著一幫兔崽子們乾完了壞事,就前呼後擁地回家了,他得意得不行,一幫男孩跟在他身後,七嘴八舌地誇著他的壯舉,崔小浩對他豎了一路的大拇指:“老大,以後你就是我們老大,大義滅親啊!”嗯,終於說對了一個詞兒。
“我那狗畫的像吧?氣死那小娘們兒。”
“書包還是我扔的呢!”
“你扔的不夠遠,還是我拿杆子給挑到中間去的。”
“你扔你扔,那破包死沉死沉的,你能耐下回你扔。”
“我就……”
王樹民一揮手:“吵什麼?”學著電視劇裡武林盟主的範兒一揮手,抱抱拳,“各路英雄都出力了,以後……”以後什麼來著,他想不起來了,隻能自己發揮,“以後你們跟著我混,有我一口就有你們一口,保證讓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一幫混小子們舉起核桃大的小拳頭“嗷嗷”地叫喚起來,全然沒注意到他們文化水平不過關的老大,硬是把結盟的詞兒拐到了山大王忽悠大姑娘做壓寨夫人的詞兒上。他們覺得自己做了件特英雄的事兒,那叫什麼來著?哦,為民除害,脫離群眾的人就應該受到群眾的打擊!
王樹民就像個將軍,可是他忽然想起他說出那句假話騙謝一出去的時候,小小的男孩兒那雙黑白分明坦坦蕩蕩的眼睛,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有點不得勁兒。可是那一點點的彆扭很快就被小夥伴們歡快的氣氛給衝散了,以後他就是他們的頭兒了,一想起這個,他就覺得腳步飄得好像踩在了天上。
不過這點英雄氣很快短在了他老爸王大栓的皮帶之下,王大栓一看成績單,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就抽過去,當下臉紅脖子粗地解下褲腰帶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