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枝凪鬥其實很不願意回憶以前。
他作為普通人的人生,停止在孩童時父母去世的那一年。一起乘飛機出去旅遊的一家人,最後回來的隻剩下他一個。
哪怕擴展到整個飛機,幸存者也隻有兩個人。
一個是他,另一個是他也記不清臉的少女。
但狛枝仍然記得的是,在那個時候,飛機被從天而降的隕石砸落,他從殘骸中爬出來看到景象。
黑發的少女坐在高處背光俯視著他,用聽不出悲喜的聲音輕輕地說:“真是個悲劇啊。”
那是淩駕於一切之上,將現實都當做戲劇之流,平靜中透著冷漠殘忍的置身事外的聲音。
那時候,他是怎麼回答的?
狛枝想要想起自己當初的回答,卻發現他似乎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一直都是少女的自言自語。
她跳下來伸手擦掉狛枝臉上的淚水和灰塵,摸了摸他的腦袋:“這種劇情很讓人討厭呢,我果然還是比較喜歡美好的東西。”
那什麼東西……才是美好的……
像是聽到了他問題,少女緩緩地說:“在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樣子就是充滿希望的樣子,竭儘所能地追求想要的東西,讓自己的能力得到最好的對待,也讓自己的人生獲得存在的意義。”
“希望……”
白發的少年看著自己的手心發怔,或許他現在所執著的東西也有當初造成的影響,但在見到趴在他桌上的少女時,他又是溫柔又貼心的完美男朋友。
“神作桑有事嗎?”
狛枝的思緒倏然被拉回現實,卻絲毫沒有局促。
聆音托著下巴望著他,“沒事就不可以看你嗎?”
“當然不是,”狛枝發揮了一貫的善解人意:“神作桑想做什麼都沒關係,隻要你高興就可以了。”
說實話,當他看到神作聆音轉身趴過來的那一瞬間,居然會覺得她和記憶中的少女重合在了一起。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狛枝自嘲地笑笑。
畢竟是那麼久之前的事了……
聆音能看出他有心事,但她又沒有讀心的能力,也不想思考太多,於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裡。
少女的指尖觸碰到他的掌心,在他手心裡撓了兩下,輕柔得就像羽毛劃過一樣,癢癢的。
“果然隻有真正摸到才會覺得安心。”
聆音感慨著,將手掌攤平放在他手中。
狛枝的皮膚比一般人要白好幾個度,聆音也因為常年不出門沒什麼血色,這兩人要是一起站在陽光下就是兩個大型白熾燈。
她摸著自己男朋友骨節分明的手指,“有時候會覺得,我和凪鬥雖然在交往,但實際上,也隻是表麵而已。”
沒等狛枝說什麼,她反而先笑著親了一下狛枝的嘴角,“但是這樣就好了。”
像是在肯定自己一樣,她又說:“這樣就可以了。”
狛枝被她突如其來的感慨弄得有些不明所以,習慣性又開始滔滔不絕,聆音隻是安靜地看著他,末了將腦袋埋進他的懷裡。
他這時候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現任女友似乎有點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