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作聆音和一方通行的第二次見麵是在研究所,少女和芙蘭路過一個試驗場地,從樓上投下視線,看到下麵的少年正在接受測試。
白發赭眸的少年依舊是那副嘴角下拉的不耐表情,好像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對什麼都感到煩躁的樣子。
但對於研究員下達的指示,少年卻是一個都沒有忽略。
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在一旁記錄數據,仔仔細細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一方通行的能力是矢量操縱,能操縱能量的方向,對於一切向他襲來的物理攻擊,都能原封不動地反射回去。這種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極為好用的能力,給他帶來的影響也是肉眼可見的——
不管是因為反射了不需要的紫外線而變得顯眼的白發赭眸,還是那副因學園都市第一人的稱號而恣肆張狂的表情。
但即便如此,其他人也會覺得一切都是理所應當,就算是那些不自量力想動搖他地位的人也一樣。因為這就是一方通行應該有的樣子——他本就是學園都市的頂端強者。
芙蘭全神貫注地看了好一會兒,一臉單純地問聆音:“這是誰?”
“學園都市的第一位,一方通行。”
“噢——原來是他啊……”芙蘭扒著欄杆趴在上麵,“我聽靜子說最近她們研究所也要加入一個計劃,就是和一方通行有關,還問我要不要參加來著。”
“你答應了嗎?”
芙蘭搖頭:“沒有哦,畢竟現在還是聆音更重要。”
“那以前呢?”
芙蘭毫不猶豫地開口:“當然是博士!”
“所以我和博士誰比較重要?”
“這、這種問題,我怎麼知道嘛!”
聆音裝模作樣地做出一副傷心的樣子,好一會兒芙蘭才意識到她是在故意逗她,氣鼓鼓地扔下她離開,聆音也沒有追上去,而是轉過臉繼續看著下方的一方通行。
少年赭色的眸子抬起,微揚著下巴露出纖細的脖子,下垂的嘴角和上挑的眼尾結合起來,怎麼看都是一臉凶神惡煞。
測試結束,一旁的研究員還在記錄數據,一方通行走到研究員麵前,強大的壓迫力讓後者不得不抬頭詢問有什麼事。
“樓上的是誰?”
研究員扶了扶眼鏡,抬頭看著樓上,黑發的少女隻留下一個背影。
“那個啊,我記得好像是叫神作什麼吧,和新來的斑木研究員一起來的。”
“斑木,”一方重複了一遍這個姓氏,似乎想到了什麼,不自覺握緊拳頭,瞳孔倏然緊縮:“斑木直光回來了?”
研究員搖頭否認:“怎麼可能,斑木博士已經失蹤那麼多年了,是斑木博士的繼承人,斑木芙蘭。”
白發少年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鬆開拳頭皺著眉頭嘖了一聲——這是他沒聽過的名字。他又問:“那你說的神作又是斑木直光的什麼人?”
“我也不怎麼清楚,不過她是現在所長和斑木負責的實驗的誌願者,那個實驗的內容保密程度很高,就連到底是什麼實驗都隻有參加實驗的人知道。”
意識到從研究員這裡問不出什麼東西了,一方通行終於肯放他回去整理資料,在研究員走後,少年的眉頭皺得更深,他想起以前在特力研聽過的那個代號,“神作……是最高傑作(Fraein)嗎?”
……
回去的路上,一方通行習慣性在路邊的便利店買了一堆罐裝咖啡,提著袋子出來,他還是很在意今天在研究所看到的少女。
——他見過她。
在八年前的特力研,那個不擇手段隻為開發能力的活人地獄,尚且年幼的一方通行曾在偶然間見過尚未蘇醒的她。
特力研是以多重能力的研究和實驗為目的的研究機構,九歲之前,一方通行都是在那裡生活。
那是一個很平常的下午,完成訓練的白發男孩獨自走在大廳裡,身邊路過的研究員湊在一起討論著什麼,一方通行從他們口中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詞語——最高傑作(Fraein)。
“斑木博士果然是醫學界的天才,就連那種程度的東西都能製造出來……”
“可不是嗎,不老不死的技術都敢接手研究,一般人哪有這種勇氣……”
研究人員逐漸走遠,後續的聲音也越來越不清晰。
畢竟是特力研這種地方,見不得光的實驗多不可數。本以為最高傑作也僅限於偶然間聽到的一個詞語,一方也就沒太放在心上,但意外的是,在某次機緣巧合之下,一方通行居然見到了她。
不知道是因為研究人員的失職還是什麼原因,放置她的實驗室沒有上鎖,年幼的一方通行站在走廊上,四周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光線昏暗的房間裡散發出陣陣森冷,仿佛正沉睡著某種深淵古獸。他卻鬼使神差地抬起腳踏進了那個房間。
一進來就能感受到室內明顯低於外部走廊的溫度,視線內出現了擺放在正中央巨大的玻璃容器內——在那裡麵,麵容姣好的少女緊閉雙眸,她的黑發在不知名的液體中微微浮動,毫無生機卻無端透著詭譎的豔麗。
實驗室內隻有機器運轉的輕微聲響,細小而連續的水泡從容器底部升起,它們撫過少女的麵孔浮向高處,仿佛是代替著什麼在對她施以祝福。
一方怔怔地看著她,少女緊閉的雙眼絲毫沒有要睜開的跡象,但他卻一直站在容器前,直到實驗室外傳來腳步聲和談話聲。
斑木直光看到了站在少女麵前的男孩,這位享有“蜘蛛之絲”稱號的天才醫學家來到一方身後,將手掌搭在他的肩上,聲音溫和地詢問他:“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因為行事作風而被稱之為惡魔,手掌的溫度卻仍能讓人覺得溫暖。一方仰視男人,沒有說話。
男人的臉隱於黑暗,看不清上麵的表情,他的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提出了另一個問題:“那麼,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嗎?”
沉寂一寸寸擴散,隻有儀器依舊運作,男人往前走了幾步,背對著一方通行站在少女麵前,將自己的手掌貼在玻璃容器上。
仿佛是在回應一般,玻璃容器內的水泡又從底部浮起,從少女與男人之間穿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一方覺得實驗室內的溫度更低了。
沒有轉身,斑木直光對他說:“你該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