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厲害的招式,不愧是讓出雲的神明都不得不派遣戰神前來驅逐的大妖怪。”
熟悉的聲音在陰影中響起,伴隨著腳步聲的靠近,少女的身影逐漸在他麵前出現。
是十分完整、沒有缺少任何地方,不僅是其本身,甚至連衣物都沒有變化的聆音。
就在剛才,巴衛親眼看著她被狐火徹底吞噬,就連衣角都沒有剩下半片,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少女又這樣若無其事地站在他麵前,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與他說話。
能抵擋狐火的妖怪雖然不是沒有——惡羅王就是其中之一,但在人類中,至少目前還是第一次見到。
野狐微微頜首,“複活?連灰都不剩了也能做到?”
巴衛勾起嘴角,“還是說,你有什麼特彆的能力?”
“這就要你自己去摸索了。”聆音攤手,“不過突然就要放火燒死我還真是令人意外。不是明知道惡羅王嘗試了很多種方法也沒能殺掉我麼,你想和他比較?”
少女的聲音不緊不慢:“做到他做不到的事,以此證明自己比他更強,然後去他麵前向他耀武揚威……”
“或者根本就是因為他平日裡這種差不多性質的事情做太多了,導致你懷恨在心,所以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黑發少女表情輕鬆地說著,就像是在談論和自己毫無關聯的事情一樣。
巴衛眼尾上揚,本就形狀妖冶的眼睛顯得更加惑人,野狐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折扇,他振開扇骨,顏色鮮豔的扇麵遮擋了野狐的下半張臉。
“明明剛才還在說著愛惡羅王,結果現在又能若無其事地做出這種評價,這副嘴臉倒是挺有意思。果然人類隻有在撒謊的時候才能展現出天賦,可笑。”
仿佛沒有聽出野狐話語中的嘲諷,聆音說:“這是不是謊言不是由你來判斷的,但凡是活著的東西我都喜歡,不管是惡羅王還是其他的什麼。”
少女的眸色極為沉靜,“當然,也包括你,巴衛。”
巴衛仿佛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好一會兒才停止,他沉下視線,尾音卻是上揚的:“喂。你是叫聆音吧?”
野狐手中的折扇倏地合攏,卻在下一秒化為一把長刀,他握著刀柄,將刀身從鞘中拔出。
沒有任何預兆,刀鋒已經抵達少女眼前,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黑發的少女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一樣,身形直接被切成兩半。
但在這時,巴衛也發現了明顯的異樣——沒有一滴血噴出。
他確實能感受到刀下切開了什麼東西,但實際情況卻和他的感知產生了極大的差彆,視線內少女的屍體如塵沙般湮滅,與昏沉的走廊融為一體。
他失敗了。
哪怕視線內沒有任何生命,他也知道,這個人類的少女並沒有死在他的手中。
巴衛能猜測到她的能力或許是幻境一類的東西,乾擾他視線的同時甚至還能連帶著感覺也一起乾涉。
而她發動能力的時候卻沒有任何征兆,不論是妖氣還是靈力,都從未在她身上出現過。
這是幾乎無解的難題,卻讓近來一直覺得無趣的野狐終於得到了挑戰,他猛地轉身,看到了靠在牆上的少女。
少女金色的眸子注視著他,巴衛看不懂她在想些什麼,唯一能確定的隻是——她似乎沒有任何懼怕的東西。
不管是惡羅王還是巴衛,不管是溫柔還是凶狠,她都是用一樣的態度進行回應,用她的方式來愛著世間的一切。
野狐灰紫色的眸中罕見地露出認真的神色,他將少女的身影深深地刻進眸中:“在我找到殺死你的方法之前,不要先死在惡羅王手裡了。”
***
山頂呼嘯的風聲回蕩在空曠的走廊,在巴衛走後,獨自一人待在宮殿裡的聆音不由得開始思考人生。
在她來到這裡之後,遇到的普通人雖然沒什麼異常,但為什麼不管是惡羅王還是巴衛,都那麼執著於殺死她?
這難道是妖怪的某種特殊情結嗎?
沉浸在這樣的疑惑中,聆音走到惡羅王的房間。在惡羅王將她帶回來之後,她便一直和他住在一起,既然惡鬼十分坦然,那她也沒有拒絕的必要。
脫下身上的唐衣,聆音趴在床上無所事事,她並沒有忘記自己最重要的目的,隻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而已。
其實也不是真的沒有啦,隻是覺得現在這樣也挺有意思,所以稍微把行程放慢了些。
沒有目標也沒有方向的惡鬼,為了(殺死)她而不斷嘗試、不斷努力……
聆音喜歡他的變化。
她喜歡與人接觸,體會他們身上發生的改變,感受他們在痛苦中的掙紮,直到徹徹底底摸清楚對方的一切,然後在最合適的時候離彆。
聆音其實很喜歡離彆的感覺。
曾經的交往越深刻,留下的記憶與情感越沉重,在分彆時造成的影響越大。
仿佛是徹底斷絕關聯,又仿佛還有什麼東西彼此牽扯,像是圓滿又像遺憾,這是十分值得回味的東西。
正因如此,聆音才會更希望與他人產生親密的聯係。
她願意為任何人做任何事,她給予他人溫柔與愛意,也是在給予自己溫柔和愛意。
哪怕是和以前稍微有所不同的這一次也一樣。
既然是為了四魂之玉而產生的聯係,少女也一直沒有忽視四魂之玉目前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