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2 / 2)

此生便是渡海 舒遠 9845 字 3個月前

楊慎說:“是個女的都會後悔。”

事實上楊慎隻說對了一半,當年駱佳薇出國是跟著許詩雅一起走的,而千禧年的後來,林淨寧再也沒有見過這個所謂的親生母親。駱佳薇對此事,不置一詞。

包廂裡楊慎吞雲吐霧,好似想了很久回過神。

林淨寧一支煙抽完,看向楊慎:“想什麼這麼久?”

楊慎嘴皮子一抽,掩飾好不太自然的表情,才道:“就是琢磨著嚴叔這一回來,又落腳在這,免不了我也得去上門拜訪。”

林淨寧:“彆又存什麼心思。”

楊慎大方一笑:“我這多好一人啊,怎麼會呢,想當年大院裡就咱倆最調皮,嚴叔教導的時候也沒見多凶過,師恩大於天我知道。”

調皮這個詞拿出來用,林淨寧笑了一下。

楊慎:“你這麼笑,我瘮得慌。”

林淨寧往身後一靠,不知道在想什麼,嘴角還掛著輕輕的笑,目光漸漸的有些放空,酒意慢慢上了頭,他想起了溫渝。

那時候溫渝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隻是回到公寓之後,發了很久的呆,腦子裡還是“林淨寧將車停在她麵前,像是認識很久似的說:‘是你啊。’那個畫麵。”直到李湘過來敲門。

溫渝穿著浴衣,一邊擦頭發,一邊聽李湘問她:“這麼黑的夜去給她跑腿你可真行,資料給了嗎?”

她搖了搖頭。

李湘長長的噓了一口氣,已經被迫性習慣道:“她今天可真是出儘了風頭,都已經成了宜城大學的著名招牌,我看過不了多久該是教授了。聽說院裡年底有名額,我看非她莫屬。”

溫渝動作一停:“現在也沒什麼區彆。”

“你傻啊,那時候你更慘了。”

溫渝繼續擦起頭發:“還好。”

“你怎麼這麼佛係?”

溫渝認真的想了想,說:“計較太多的人都不會太開心的,那為什麼還要計較?我得承認她比我優秀也很有能力,但這些和我沒關係,我關心的是自己喜不喜歡,快不快樂,現在我挺滿足的。”

李湘撲哧一笑:“你還真是。”

那個夜晚是漫長的,漫長到每一秒鐘溫渝都會想起林淨寧的身影。她近乎時刻盤算著轉移話題,旁敲側擊的問李湘:“今天顧院長組的那個飯局上的人,你都認識嗎?”

李湘沒什麼印象:“除了李恪嚴,還有誰啊?”

溫渝不知道怎麼去形容林淨寧。

她見李湘還想再問,便喊著頭疼要睡覺將李湘推了出去,等到房間裡再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腦子混沌又清醒。恰逢電腦裡的音樂軟件隨機播放歌單,是劉若英2002年的老歌《當愛在靠近》,聽的人心裡發酸。

深夜寂靜,一個人總是容易想太多。

她一度以為那隻是擦肩而過的緣分,不會再見麵,偶爾也會想起,慢慢的忙起來倒也就忘記了。直到有一天,文學院開會,談起上次文學彙演,說林總捐了半棟樓。

溫渝問同事:“林總?”

“就是致遠投資的林淨寧。”

一個月前那場飯局上的人,隻有他叫不上名字,溫渝幾乎是瞬間就對應上那夜車裡的男人,還有那張漫不經心的臉。

回到辦公室,又是一堆事。

溫渝這周值班,偶爾幫幾個老師監考,除此之外忙著駱佳薇的課題,加之時而跑腿,李碧琦不時地打電話詢問,時間恍恍惚惚,一轉眼已經臨近端午假期。她原本是想回揚州,又被學校的事絆住了腳。等到再回過神來,學校已經變得清淨。

她退了機票,不打算回去了。

難得有這樣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假期,溫渝倒是樂得自在,趁著中午陽光很好,把整個房間擦洗了一遍,換上乾淨的床單被罩,抱著被子去天台曬,之後睡了一個下午。

醒來已經傍晚,風柔軟的吹進房間。

溫渝抱著被子看了很久的窗外,夕陽落了山,隻有餘暉還閃著淡淡光亮,照在地麵上,溫溫軟軟。傍晚的風稍涼,她在睡衣上穿了外套,踢踏著拖鞋出去找吃的。

校園裡的食堂都關了,隻有便利店開著。

她買了泡麵回去煮,想起還有毛姆的書在辦公室,晚上想看著打發時間來著,索性去了辦公室拿書,再走到教學樓下,晚風吹到臉上,她已經懶得走了。

李湘曾經說她:“你簡直就是個矛盾體,勤奮起來特彆用力,懶起來呢又真的是無人能比,實在說不清你是怎樣一個生物體。”

路燈在六點慢慢亮起來。

溫渝盤著腿坐在樓下的長椅上,一邊拆開泡麵乾吃,一邊看著毛姆的《麵紗》,手機裡放著劉若英的歌。

或許是那天夕陽晚照,風很溫柔。

又或者《麵紗》裡的故事太迷人。

溫渝看的停不下來,她可以想象到這部電影的畫麵。電影裡的女主凱蒂在最後愛上了男主,但是書裡卻從來沒有愛上過,想來也很傷感。

那天說來也是很巧。

顧世真好不容易等到林淨寧出差回來,約著過來談學校建設的事兒,似乎怕拖著拖著就過去了。江橋跟在林淨寧身後,看穿了顧世真的心思,忍著沒笑。

等到顧世真送他們出來,天都黑了。

江橋去開車,林淨寧站在路邊點了支煙。他低頭的時候皺著眉,再抬眼,眉頭舒展,不經意間看到了遠處的溫渝。

車子開過來,林淨寧沒上車。

江橋喊了聲:“老板?”

林淨寧“嗯”了一下。

“你先回吧。”他說。

江橋愣了半晌。

林淨寧說:“我等會兒自己回去。

他說罷朝著溫渝的方向走了過去,身上穿著黑色的襯衫,領口鬆開了兩個紐扣,袖子挽了起來,倒是一副閒散的樣子。

溫渝還躺在長椅上,書掉在地上。

林淨寧步子很輕,走近才發現她睡著了,怎麼每次見到她,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將煙咬在嘴裡,彎腰拾起地上的書。看得挺深奧,居然是毛姆。

他咬著煙抬眼,溫渝正看著她。

林淨寧似笑非笑的模樣,聲音一低:“沒做夢吧?”

近乎親昵的問候,溫渝不太自然,卻還是按捺住心裡的不安,看著麵前這個在此刻溫文爾雅的男人,進退兩難。到底是沒怎麼談過戀愛,二十來歲不經逗,稍稍輕佻臉就紅了。林淨寧閱人無數,這點怎麼會看不出來。

隻是他那時低估了溫渝的影響。

這一方麵倒是楊慎後來看的最清楚,說他當局者迷,林淨寧當時還笑了笑,沒當回事。等到孟春林拿著一遝資料去楊慎的場子找林淨寧,楊慎見到那張溫渝的側臉照片,大夢初醒一樣撂了句:“這姑娘,怎麼說呢。”

有那麼點許詩雅的清韻在。

宜城大學的夜在這個晚上變得柔和,當路燈的光開始不間斷閃爍的時候,溫渝從凳子上坐了起來,她看著林淨寧的臉。

聽見他輕聲笑道:“我今天沒帶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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