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章(2 / 2)

積雨雲 星卻 10703 字 6個月前

高二的那次校慶會代表發言是她和顧羽弘關係的轉折點。

顧羽弘高二剛剛轉到他們班的時候和唐葵是同桌,最開始相處本來還不錯,但之後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們之間的關係因為一件小誤會降至了冰點。

學期快結束的時候學校迎來了校慶,唐葵作為學生代表上台發言,顧羽弘是主持人。

在候場的時候她一看台下烏壓壓一片人,頓時覺得頭重腳輕,呼吸不暢,冷汗直冒。

她知道在人群麵前講話對自己而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一般能推則推,這次是年級裡定下的名單,她隻能硬著頭皮上。

顧羽弘是唯一發現她不對勁的人,他扶了扶她的手臂,“你沒事吧?怎麼感覺在發抖?”

唐葵覺得自己有些搖搖欲墜,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腕說道:“我看見這麼多人會很緊張。”

“你先看著我的眼睛。”顧羽弘強迫她集中注意力,“到時候你隻要我一個人就好了。”

唐葵一開始沒太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直到她上台後看見作為主持人的顧羽弘出現在了觀眾席最中間的位置。

全程都注視著他,唐葵順利結束了那天的演講,也是從那天開始,唐葵對顧羽弘的印象開始有了改觀。

隻是從高二下學期他們就重新排了座位,隔得遠了,倆人一個星期都說不上一句話,她和顧羽弘的關係在麵兒上也漸漸疏遠了。

陳茹婭都不知道唐葵有輕微的人群恐懼症,這是獨屬於她和顧羽弘之間的秘密,在唐葵心裡這是他們之間為數不多的連接。

“有人和你一起演奏的話,你的心理壓力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麼大?”顧羽弘繼續說道,“陳誠從小缺少藝術細胞,沒有學過什麼樂器,所以我來替他給你賠罪。”

琴房的窗戶沒有關,晚風吹起窗簾,在半空中揚起風帆,夕陽餘暉斜斜地照了進來,在男生周身鍍了一層溫暖的金光。

唐葵看向他的眼睛,陽光照進他的瞳孔,細碎的光點在其中跳躍。

“謝謝,有你在,我肯定不會緊張。”

顧羽弘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大家都是朋友,你不用這麼客氣。”

唐葵想過很多次自己為什麼會被顧羽弘吸引,大概是因為在從不缺愛的環境下長大的孩子擁有她不具備的品質。

顧羽弘很多平時生活上的小細節都會讓唐葵心軟成一灘泥,他的性格總是會讓她聯想到幼時養的金毛犬,樂觀慷慨、真誠善良,他會記得身邊朋友的喜好,也會下意識保護朋友的敏感脆弱。

現在即使是以朋友之名去享受這些待遇,也是她幸福和快樂的來源。

既然是顧羽弘決定要做的事情,他都能高標準地完成,唐葵後來才知道他除了每天晚上都會來琴房練琴,白天的時候還找了老師指導。

夕陽西下,碧波萬頃,漁舟唱晚。

那次的合奏非常成功。

連續一個月的時間,他們每個工作日的晚上都會在一起練習,之後顧羽弘再送她回寢室。

*

激烈的掌聲將唐葵的思緒拉了回來,那些曾經美好的回憶對現在的她而言,就像是一種酷刑,讓她想要逃離。

“還記得這首曲子嗎?你覺得他們的合奏怎麼樣?”

低啞磁沉的聲音在耳邊的蕩開,男人的呼吸噴灑在耳後,灼得她肌膚發燙,唐葵的喉嚨緊了緊,她有意回避著話題:“好多年沒練,已經聽不出來了。”

這種理由難以讓人信服,顧羽弘嗤笑一聲:“你再在國外待幾年,恐怕筷子都不會拿了。”

赤裸裸的嘲諷。

唐葵抿了抿唇,輕聲回答道:“不會的,我在國外幾乎每天都會做中餐。”

顧羽弘沒有再接話,將目光重新轉移到了節目上。

之後他們便再無交流,時間沉默地流逝,迎新晚會很快就結束了。

B大的學生不僅成績優秀,而且多才多藝,一個半小時的晚會一點也不枯燥,結束時還讓人覺得意猶未儘,這也是這些年來,迎新晚會對於老生來說一票難求的原因。

大家魚貫而出,唐葵注意到跟在他們後麵的簡一繁被幾個同學拉著聊天,他們的目光還時不時往她和顧羽弘這邊看。

唐葵放慢腳步等他,簡一繁麵紅耳赤地跟身邊的人說了些什麼,然後小跑地追上她。

“都是來問小顧哥哥的,”簡一繁解釋道,“我就說正好和你們認識,然後邀請你們回來看演出。還有人來問我你們的關係,我說是老同學。”

簡一繁的心思有些敏感,他撓了撓頭,小心翼翼地問唐葵:“我這麼說沒問題吧?”

唐葵笑了笑,回答道:“當然可以。”

簡一繁執意要將他們二人送到學校門口,唐葵不想麵對和顧羽弘獨處時的尷尬,自然是一口應下。

路過中心廣場,夜晚的廣場依舊熱鬨,滑板社圍著廣場練習,滑板與地麵的撞擊聲和音樂的節奏融合在一起。

路邊還支著幾個攤,有人在賣東西,有人在擺攤做套圈,易拉寶上幾個大字在燈光下很醒目——做得收益均用於公益項目。

套圈場地正中間的那個小黃鴨玩偶一下子抓住了唐葵的視線,她叫住了走在麵前的兩位男士:“你們等等我,我套一個玩偶。”

唐葵從攤主手裡拿了十個套圈,飛出去三個毫無例外地都沒套到。

顧羽弘問她:“你怎麼喜歡這種三歲小孩的玩具?”

唐葵心裡一緊,手上動作一歪,依舊是毫無意外地偏航。

簡一繁搓了搓手,躍躍欲試:“小葵姐,你讓我試一試吧。”

男孩子用儘十八般武藝,甚至各種姿勢都使上了,依舊敗北。

唐葵走到顧羽弘身前,將手中剩下的套圈遞給他:“顧羽弘,你試一試好嗎?”

晚風吹起了她額前的碎發,女人的眼裡閃著細碎的光,眸子裡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期待。

四年後,唐葵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

他對她而言,隻是顧羽弘,而不是她在工作上麵需要拉攏的潛在客戶,顧羽弘覺得自己的心房被一片羽毛輕輕地撓了一下。

“為什麼一定要那個黃色的鴨子?要是被人看見我在套一隻玩偶,我一世英名就毀於一旦了。”

顧羽弘從唐葵手中接過剩下的套圈,儘管嘴裡不停吐槽著,但還是將手中的套圈朝小黃鴨的方向飛了出去。

一連好幾次都差了一點,顧羽弘一邊惦量著手中套圈的重量,一邊等風停。

最後一個套圈穩穩地圈住了那隻小鴨子,顧羽弘抬了抬下巴,眼裡似有星光流轉,傲嬌地對唐葵說:“去拿吧,是你的了。”

簡一繁很有跑腿的自覺,先一步跨過矮欄,將小黃鴨拿起來,送到了唐葵的手上。

“顧羽弘,謝謝。”

唐葵眼底複雜的情緒都被黑夜很好地掩蓋住了。

跟他們熟絡起來之後,簡一繁的話明顯變多,後半段路都是他在和顧羽弘聊著天,唐葵抱著手裡的小黃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她今天非常執著地讓顧羽弘來把小鴨子拿下來是有原因的,這個玩偶會是顧羽弘送給莫莫的第一個、也很有可能是唯一一個禮物。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莫莫前幾天問道爸爸給了她觸動,讓她竟然會主動想要構建他們父女之間的聯係,儘管這是獨屬於她一個人的秘密。

唐葵捏著小黃鴨軟綿綿的爪子,思緒萬千。

一路走到校門口,顧羽弘要去取車,唐葵要去公交站台,三人在學校門口道彆之後就分道揚鑣了。

這個點離開學校的人少,等車的就隻有唐葵和一對膩歪的小情侶。

唐葵無意聽他們的體己話,自覺地站到了站台最邊緣的位置。

唐葵在站台等了一會兒,顧羽弘的車在她的麵前緩緩停下,車窗落下,露出男人有些冷硬的側臉。

“上來吧,我捎你一程。”

唐葵彎腰和他平視,禮貌地婉拒道:“謝謝顧總,不麻煩您了,您早點回家休息吧。”

顧羽弘有些煩躁地扯了一下領口。

他腳踩油門,黑色的勞斯萊斯融進了茫茫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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