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這麼一張看上去不會管閒事的臉,此刻對她開口,嗓音清淡:“你們學生處主任在樓下。”
夏蔚人麻了那麼一兩秒,沒來得及思考為什麼是“你們”,他不是一高學生?
“啊!”
夏蔚來不及多思考,被抓住死定了,她來的時候觀察過,這裡好像是有後門的,是常年開啟的露天樓梯,要從後麵的包間過去。她起身要跑,可是剛站起身就被亂糟糟排布的座位和電腦硬控住......
後門,後門在哪?
這種地形對她這種路癡來說,地獄難度。
男生也起了身。
夏蔚感覺到自己後腰被輕輕推了一下,極不明顯的觸感,原來看上去再麵冷的人,掌心也是溫熱的。男生給她指明方向:
“那,從那過去,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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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夏蔚的網吧探索初體驗,草草結束了。
當她站在辦公室罰站時還在想,人生啊,真不能有僥幸心理,尤其是乾壞事的時候。
辦公室裡人滿為患,當天去網吧的所有人,不管是從前門衝出去的,還是試圖從後門偷偷跑的,無一幸免,全部列席成一排。這次是學生處和年級部一起,還叫上了體育組的幾個身強力壯男老師,把網吧幾個出入口都堵上了,絕對不允許跑掉一個。
“真有出息啊,各個都是從中考千軍萬馬裡挑出來的好學生,真能耐啊。”年級主任孫文傑恨得牙根癢癢,從左走到右,朝每個人腦門來上一巴掌,“這才高一啊,剛開學一個月,學校廁所門朝哪還沒整明白呢吧?就先把網吧位置摸清了,不容易啊。”
走到夏蔚麵前的時候,巴掌沒有落下來。
畢竟這辦公室裡隻有她一個女生。
“夏蔚,我說你點什麼好?”
夏蔚也怪不好意思的,厚著臉皮抬頭,擠出一個笑來,可看到孫文傑擰成一疙瘩的眉毛,又把笑容收了,悻悻低下了腦袋。
“你外公在榮城一高當了一輩子老師,遍地桃李,你呢?你就打算這麼砸你外公招牌?你就這麼回報他?”孫文傑說,“你聰明,成績好,所以呢?我告訴你,一高永遠不缺成績好的人,能來這的都是尖子,你傲什麼呢?”
夏蔚想說她沒有,她隻是今天有點倒黴而已,可和老師頂嘴是大忌,她抿著嘴唇半晌,最終還是硬著頭皮呲牙笑笑:“我錯了孫主任,我保證,期中考試肯定學年前三十,行不行?”
“前十!”
“啊,二十吧。”
“你買菜呢?十五!”
“好好好十五就十五。”夏蔚就坡下驢,答應了再說。
“那個網吧被盯了有一陣了,現在好了,歇業了,你們以後也不用琢磨了,走廊站著去,一會兒各班主任來領你們。”孫文傑讓他們出去,卻指了指站在夏蔚身邊的男生,“你,留一下。”
夏蔚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
這是高一年級部,說明男生也是高一新生,隻不過不知哪個班的。
他剛剛也挨了孫文傑的一巴掌,卻沒有任何反應和表情,依舊肩膀平直,挺拔地站著,甚至頭都沒有低一下。
初秋,天已經涼了,可他始終沒穿外套,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的白T,男生眼睫未垂,目光平淡投向辦公室的窗外。
夏蔚想看看那裡有什麼,卻一無所獲。
窗外隻有一片陰沉沉的天幕。
晦黯漫無邊際,濃鬱得化不開。
“夏蔚,你也想留啊?”
嘿嘿,夏蔚十分狗腿地點頭哈腰,幫忙把辦公室的門帶上。
門縫關闔的前一瞬,落在她眼中的是男生手腕上的紅繩,在這糟透了的一下午,是唯一的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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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學年共22個班,一千餘人,要考學年前十五不是件容易事。夏蔚中考入學成績雖然是全班第一,但在學年排第二十名,要往前衝一衝,還是有點挑戰的。
夏蔚不是沒想過,跟孫文傑耍個賴皮,油嘴滑舌再打個保證也就過了,沒什麼事。可這周末回到家,她發現外公已經找人把她房間的電腦修好了。
隨手亂放的書也都歸了位,顯示器上麵蓋了遮塵的卡通花布,桌麵整潔,她的小多肉也擺去了能曬到陽光的窗台,肥碩葉片擦拭過,閃閃發亮。
“夏夏,衣櫃和床鋪你自己收,我隻幫你收了書桌,”外公說,“修電腦的師傅說你的鼠標不好用了,下周自己去買一個吧。”
夏蔚有些心虛,趁著外公在廚房做飯,她就靠著廚房隔斷門小心翼翼探口風:“外公......”
“彆站這,做魚,嗆。”
夏蔚又往門口躲了躲:“外公,孫主任是不是給你打電話了......”
“嗯,打了。”
夏蔚嘴角一耷,完蛋。
外公是榮城一高的退休老教師,包括孫文傑在內,一高有許多回母校任職的老師都是外公從前的學生,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夏蔚有時覺得與有榮焉,有時又會覺得有苦難言。
就比如,孫文傑跟外公打電話時說的每一句話,對她的每一句批評,她都能夠腦補出語氣——
“夏蔚是個好孩子,我也算看著她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