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手上擦下藥。”
林筱指了指床尾，又用目光示意一下，讓顧一淩在那裡坐下來等自己，然後她自己輕無聲息地蹲在了顧一淩背後。
“把左手手臂抬起來一些。”
顧一淩把背挺得筆直直地坐著，聽見耳畔後麵的聲音，他的心微微一抖，下意識跟著她的指令去做。
她無聲地倒出一些藥液，用了幾隻棉簽蘸取，顧一淩一直半抬著手，微微偏著頭，目光一直盯著地麵上。溫暖的光線從床頭投射在顧一淩和林筱的背後，她在燈光下動作的影子曆曆可見。
他心裡發慌得緊，直到感覺到冰冰涼涼的棉簽蘸著藥液觸及他肌膚。一股酸酸刺刺的麻痹感沿著他的肩頭傳來，他咬了咬牙，不忍心破壞此刻似乎十分溫馨的情境，所以一聲不吭。
林筱用棉簽逐步深入了顧一淩手臂上的傷口，似是怕他吃疼，動作幅度一直不大，然而此刻若仔細看她的表情——她目光隨著握住棉簽的指尖不斷臨近顧一淩的臂膀時，有些不可思議的發顫，仿佛仍然有些懷疑眼前的光景。
“怎麼樣了？”顧一淩忍不住問。
“差不多。”林筱長舒一口氣，可能因為剛剛過於緊張，兩頰有些泛紅，“背。”
“啊？”顧一淩愕然地回頭，沒聽太清，“什麼？”
“剛剛的藥隻是刀傷用的，但醫生說你現在全身都是淤傷，都要擦藥，免得落下病根子了。”燈光把林筱的臉頰照得通紅，她沒看顧一淩的眼神，注視前方的目光似乎儘量保持著平靜，也用儘量克製的語調。
“哦。”顧一淩點點頭，繃直了身子。
“你隔著衣服，怎麼擦啊。”林筱正正望著他的背影，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顧一淩深深吸一口氣，回頭微微一笑：“你把藥給我嘛，接下來我自己可以的。”
“你看。”顧一淩伸出右手，一鼓作氣在林筱的麵前舉了舉，“其實我不僅身高一米八，手臂也還長，我自己能夠著的。”
然而，一不小心又扯到了背，疼得他差點哎呦一聲叫出來。
林筱歎氣，用手背輕輕打了打顧一淩的肩膀：“都十年了，還跟小孩一樣，愛逞能。”
“本來還是小孩嘛。”顧一淩小聲地嘀咕。
“唉，還是彆了。”顧一淩再次扭頭看她，比起以前，他現在好像更加的不好意思，同樣也怕林筱勉強，怕她不好受。
“又不是沒看過，顧一淩你縮手縮腳乾什麼，高二的時候你和隔壁班李小帥打架，還不是我……”
林筱看著顧一淩的眼睛，忽然一怔，微微顫了顫眼睫，頓時改口道，“我們是老同學嘛，再說當年關係還算不錯，現在你有難，我幫幫你，也很正常的，不是嗎？”
“你還記得？”顧一淩眼神驚喜般亮了，緊接著又有些暗淡下來，想起了當時她在節目上對主持人的回答，過去從來沒愛過任何人。
“隻是當年的關係嗎？是還不錯……好吧。”
顧一淩乖乖把背心脫了，深深吸一口氣，又望了望自己青的發紫的胳膊，等著林筱。
大概又過了幾十秒，他感覺到背上冰冰涼涼的觸感，一會兒好像在他肩胛骨上打轉，一會兒又好像在他脊梁上畫圈。
他很難猜測，她此刻的手指停在哪兒，在做什麼動作；更難猜測，她會是何種的表情，是不是正在注視他的背影。
他暗暗挺胸，這樣能顯得後背更挺拔一些。
“彆動。”背後傳來急促的聲音。
“哦。”顧一淩下意識答了一聲，挺得直直地坐著，想象著她現在是怎麼樣的姿勢坐在床上，會不會也挺著後背，她的背影應該會很好看吧，柔美而修長……什麼啊，他想這些乾嘛，也太賤格了吧，不準想了。
“好了。”背後傳來聲音，顧一淩亂七八糟的思緒被打斷。
“就好了嗎？”他回頭，看見林筱已經收工了，他感覺時間就像不經意溜走了一樣，過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