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廚房就聞見濃鬱的魚湯香味，但老爹悶著頭趴在廚櫃上，臉色鐵青，做湯的勺子摔在了地上，湯汁灑了出來。
顧一淩衝上去拍了拍顧峰的背，見顧峰的脖頸後麵都突起了兩條青筋，手指還在廚台上摸索著，似乎想要找到做湯的廚具。
“彆找了，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不是醫生說沒問題嗎？”顧一淩連忙從後麵扶住顧峰，才發現顧峰身上似是一點力都沒有，這時顧峰的手指才是微微一顫，頹然滑落。
顧一淩隻得用力地抓住了顧峰的手肘，然後用自己的肩膀拖住他的肩膀，半背著他，直到把他扶在沙發靠著。
顧一淩想也沒想，馬上就從包裡掏出了手機，就撥出了120的電話。
這時顧峰才從沙發上緩緩撐了起來，伸手抓顧一淩的肩膀，努力地抬起頭：“不用，彆打電話，我自己的身體我曉得，坐在沙發一會兒休息一下就行了。”
可顧峰伸出來那隻手，還沒一會兒，就是一分分地從顧一淩肩膀上鬆開，最後“啪”地一聲，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顧一淩看著老爹這樣，心頭有些焦急，手機裡正接通的是120急救中心的電話，蹙了蹙眉說：“對，我們在南城新城區東郊的……病人是我爸爸，出現臉色發紫，昏厥的症狀。”
“老爹，你再等一會兒，醫院的救護車馬上就要到了。”顧一淩關上了廚房的煤氣以後，回來坐近了一些，挨著顧峰，把他的手握住了。
這是十年後顧一淩第一次抓住男人的手，他才發現男人現在雖然成了很多人都羨慕的開著法拉利的成功人士，但手心比起過去卻是粗糙了很多，溝壑橫生，輕輕摸一下就像觸碰過不平整的凹凸土地上。
顧峰似是也感受到了從另一隻年輕的手上傳來的溫熱與力量，緊擰著的眉頭有一些鬆開，
窗外的大雨滂沱，天空裡在電閃雷鳴，發出轟隆隆的響聲，把草皮掀得四分五裂。
顧一淩猶豫了一會兒，撥出了林筱的電話，在這黑暗的雨夜裡，他第一個能想到的人就是林筱，電話接通後，那一頭並沒有任何猶豫，就在趕來的路上了。
顧一淩放下電話，握緊了顧峰的手，低下頭在昏睡過去的顧峰耳邊說：“救護車來了，你的兒媳婦也來了，老爹，你不要有事啊。”
顧峰似乎也有所感應般，更加用力地握了握顧一淩的手，仿佛在回應。
等救護車來的時候，顧一淩另一隻手一直緊緊地貼著胸口，裡麵有林筱繡給自己的那一個平安結。
……
顧一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就近醫院的救護車終於到了，門早就留開了，醫生進來以後先檢查了一下顧峰的呼吸與口鼻，然後對顧一淩點點頭示意。
“是你的父親？”一位男醫生讓顧一淩幫他們一起把顧峰攙扶到擔架上。
“對。”顧一淩點了點頭，額頭上有汗水不斷凝出，看著醫生的臉，沉默了一會兒問，“我爸怎麼樣？”
“這個還不好判斷，一切要先到醫院裡檢查才知道。”醫生說。
顧峰已經被送進了救護車裡，顧一淩坐在了他的旁邊，雨夜裡白茫茫的一片，急救車紅藍的車燈疾閃如電，似乎要割裂黑暗。
晚上九點半，醫院，大雨還是沒有停歇的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