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級已經是火種中的精英,如此懸殊的戰鬥力,就是人類必須躲躲藏藏才能在世界夾縫裡苟且的原因。
然而這一次,攫住血族神智的,是他自己的恐懼。
烏鴉一直躲在暗處觀察。
挨了茉莉一嘴巴之後,血族先生隻是嚇了一跳,從表情上看,他大概主要是憤怒不解,恐懼沒多少。可見人類即使是火種,對血族來說威脅也不大。
然而血族先生的反應是不糾纏也不反抗,儘管恨得獠牙癢癢,卻一點沒想當場報仇,就像知道茉莉身後還有同夥。可見尾區吸血鬼對付人類火種的圍殺相當有經驗,大概就跟沿海人民多少都有點水性一樣。
沒辦法,隻能讓最有威懾力的霍尼隊長出麵,“極樂”李斯特稍微加工——一級極樂製造的幻覺很假,容易看透,因此動作越小越好——烏鴉隻是讓他少許扭曲了霍尼的臉,讓
她老人家看著更恐怖一點。
三步完成,烏鴉終於如願看見了吸血鬼身上炸開的恐懼,抓住時機彈了個火花過去。
這個世界上,有誰能鬥得過自己呢?
血族瞬間就像一頭從小用細鎖鏈綁住的小象,困在精神囚牢裡,縱使力能扛鼎,也一動不能動了。
此時,“悲傷”連放了兩個“卸力”都沒能掀翻的血族瑟瑟地蜷在地上,腫著臉,驚恐地瞪著眼前的黑發“野怪”。
“您乖一點好不好?”烏鴉露出為難的抱歉表情,“不然死相可能會不太好看。”
血族連氣都不敢喘了。
烏鴉端詳了他片刻,伸手拉開血族匆忙間還敞著條縫的人皮衣,扒拉出血族慘白的真容,好奇地伸手摸了摸。
體表冰涼,骨肉異常堅硬……
“哇,”他驚奇地想,“吸血鬼居然也會斑禿!”
蘭登哆嗦著,隻覺得眼前可怕的怪物像是盤算著從哪下口似的,在他腦袋上一通亂摸,方才被野怪抽過的臉上一陣刺痛。
“我要死了,我完蛋了。”被恐懼侵占了全部意識的血族腦殼裡一時放不下彆的念頭。
大概怪物還不餓……或者是有彆的方法折磨他。黑發的野怪沒咬他,頗為和善地跟他商量:“您剛才把小朋友推了個跟頭,挺沒素質的,我覺得您還是道個歉比較好。”
蘭登忙帶著哭腔朝空氣大喊:“對、對不起!”
烏鴉歎了口氣:“一點也不真誠。”
可憐的血族肝膽都縮了一下,胡言亂語起來:“我錯了,對不起,我是吃屎曬太陽的雜種,棺材裡都是向陽花……”
烏鴉在他耳邊打了個指響,血族亂濺的話音戛然而止。
“我們需要搭您的順風車去個地方,可以嗎?”
“恐懼”陰影籠罩下,彆說搭車,就是乘坐蘭登先生本人,他也不敢不可以。
烏鴉站起來——這回他長了記性,起身時動作又克製又穩重,背麵看像個資深的骨質疏鬆症患者。
倒黴血族本想爬起來,發現自己比對方動作快,那長著漿果麵孔的恐怖妖怪還意味深長地衝他笑了一下。蘭登唯恐對方再蟄他一下,忙又屁滾尿流地趴了回去,直到對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地上這麼涼快嗎?要不我雇幾個
人來抬您?”
旁邊“悲傷”大哥目瞪口呆,看著這血族男人就像條牽繩的狗……不,繩都是隱形的——夾著不存在的尾巴乖乖地跟著烏鴉走回貨車,客客氣氣地關掉集裝箱裡的製冷,恭請他們上車。
難怪在船上,他敢輕描淡寫地說“來都來了”!
“悲傷”先生看了霍尼一眼,正好對上自家隊長的目光,登時恍然大悟,心說:“難怪老太太態度變了,她老人家在船上那會兒就看出來了啊!”
他們這支火種小隊身經百戰,不是沒獵殺過血族,可那往往需要提前踩點、事先布置陷阱、反複預演等一係列複雜步驟,行動中往往還得借助工具。
再說獵殺和綁架哪是一個難度?
就算是二級的攻擊型火種也很難將一個血族成年人一擊斃命,稍不注意就會被反殺……一個輔助型的火種綁架血族,搶劫車輛……聽都沒聽說過!
經驗豐富的“悲傷”先生隻能想到一種可能性:就是這個看起來剛成年的年輕人壓根就不是新火種。他在驛站接收遺留物裡的“恐懼”不是覺醒,是合並新方向——也就是說,他至少是個三級“巫師”!
“悲傷”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三級是什麼概念?那可以在尾區神秘路線的大本營“聖地”裡撈個長老當!他們“聖地”一共才四位長老,其中兩位還是單方向的。
這太不可思議了,他們根本沒往這方麵想過。迄今為止,整個尾區,“聖”“秘”兩條路線,也就隻有“方舟”中那位傳說中的天才是在四十歲前摸到三級關的。那位被視為整個尾區最有可能達到四級的人,未來“神聖”的掌舵人……可也是三十多歲才成為單方向三級火種的。
一想起他還告誡人家不要對“覺者”用加持技能,“悲傷”先生就想捂臉。
隊長太不厚道了,當時也沒提醒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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