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蓮他們也都清楚人都要有老的一天，隻是這一天他們還沒有心裡準備就這麼提前的來了。
“奶奶，這是我給爺爺打的野雞，你給他熬點雞湯喝，這一天也吃不了多少東西，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架不住這個。”
老太太接過野雞，“石頭，快去擦擦汗去，小心著涼了……”
水蓮歎口氣，這段時間她也試過用人參還有蓮子啥的給老爺子熬藥，可惜效果不算明顯，山根爺那頭她也有送過，不過老頭吃的沒有五爺的多，這效果也就明顯能看出來了。
“太爺爺，來，咱們喝藥了……”
看著老爺子明顯消瘦下去的容顏，水蓮忍不住落淚，五爺這段時間，睡覺的時間比清醒的時候都要長，而且飯菜已經基本都吃不動了。隻能靠一些流食來維持著。
五爺慢慢的睜開眼睛，看到梨花帶雨的水蓮，滿是皺褶的臉上不由的漾起一抹寵溺的笑容。
“傻丫頭，又哭了，彆怕，太爺爺隻是累了，等睡好了就能起來了。在哭就不漂亮了……”
老爺子伸出乾枯的手替水蓮擦擦臉上的淚珠。五爺仔細的打量了眼前這張臉，以前光是覺得這個孩子好看，現如今在看看這眉似遠山。麵若桃花的，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空穀中的幽蘭，雖然臉型還沒長開，可是現在已經是十足的小美人胎子了。
再看看這孩子原本精致的小臉蛋。如今卻為他消瘦了不少，而且也帶著一些憔悴。老爺子心裡有些心疼。
“你這丫頭，晚上不用照顧太爺爺了，好好的睡覺去，等過一段時間你和石頭去找你爸爸吧。你這性格不適合在農村裡待著。
咱們農村隻有潑辣的女人才能生活的滋潤，你這樣文文靜靜的性格在這裡嫁人了，隻能由著人家欺負的份。回去找你爸至少還有一個人替你撐腰……“
任恒遠心裡也明白自己這是真的老了，眼前當年那個小丫頭都長成大人了。他咋可能不老呢？
隻是他不舍得讓這倆個孩子繼續守在這個地方受苦，進城哪怕是當個工人也比在這裡種地強。
種了一輩子的地，他知道農民有多苦，靠天吃飯，老天爺不照顧那也隻能餓著肚子了，尤其是這個孩子的長相，石頭還好說是男孩子，還有一身的本事，可是水蓮是個女孩子，石頭不可能一輩子都守在這個姐姐的身邊，而家裡這些老家夥恐怕也護不住這個孩子。
水蓮搖搖頭，有些哽咽的說道“太爺爺，你老彆說了，快喝藥吧，我還要留在家裡伺候你老呢，我哪裡都不去，以後也不嫁人，就守著你們幾個過日子……”
五爺喘了幾口氣“啥孩子，彆說孩子氣的話，你也老大不小了，回城了，可以讓你爸爸給你找門親事，咱們不用看長相，隻要人對你好比啥都強，唉……”
水蓮不想讓老爺子繼續說下去，她是擔心由著老爺子這麼說，恐怕後續的就是交代遺言了，還是趕緊的讓老爺子喝藥吧，或許慢慢的就會好起來也說不定呢。
石頭他們在隔壁吃飯的時候，就談起了老爺子的病情。
“奶奶，要不我們送太爺爺去醫院吧，至少城裡有不少好大夫，說不定他們就能治太爺爺的病……”
閆丹桂看了一眼梁守旺和齊博遠，三個人心裡都清楚，這人老了，恐怕是大羅神仙都未必能救得了，可是不送醫院就這麼犒著也不是個辦法。
梁守旺有些沉重的點點頭“送吧，不管是好賴咱們也算是儘心了，這事要是醫院都沒辦法，我們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任恒遠對梁守旺來說既是一個長輩有是一個忘年之交的朋友，在特殊的時期倆個人相互扶持著撫養水蓮長大，以後家裡的人也不斷的增多，來來走走的，可他對五爺的那種亦師亦友的感情依然沒有變。
水蓮試探的說道“要不我把太爺爺生病的事跟我爸爸說說吧，看看他那邊有啥好主意沒。”
齊博遠和梁守旺都同時搖頭“不用，你爸他們是要做大事的，這關鍵的時候千萬彆讓他分心，再說你太爺爺這也是老年病，估計就算是到了首都也不一定有好辦法……”
屯子裡的倆位德高望重的老爺子同時生病了，要說著急的除了他們這些家人之外，屬高滿倉最心焦。
以前有這倆位幫著掌舵，他總覺得心裡有底氣，現如今老爺子雙雙生病，他的心裡能不著急嘛，周圍的老年人數數哪個也沒這倆個老爺子能活，要是能到一百歲，他們屯子可真的要出名了。
跟大家商量了一下，給五爺和山根爺特批了每人十斤小米還有五十個雞蛋。
對彆人大家或許還有意見，可是對這倆位誰也說不出啥來。
山根爺當年可是救了全屯子裡人的命，五爺呢，年輕的時候為屯子裡做貢獻，臨了也把孫子奉獻出去，這樣的人屯子裡還沒有呢。所以這也是個特列，對這倆個老人的關照沒有人敢說出不字，那可都是人家用命換來的。
看到高滿倉和會計拎著東西上門，老爺子也是老淚縱橫。
高滿倉拉著老爺子的手也有些哽咽，兩個老頭是啥情況他心裡也清楚。
“五爺，不管咋的，你老就安心的養病。以後有啥困難的還有隊上呢。你老沒親人，我們大家都是你的親人，千萬彆跟我們客氣。有啥事你老就讓孩子過去告訴一聲。”
五爺自己心裡都明白“滿倉啊，叔恐怕是真的要熬不過去了，彆的我不擔心，就是擔心老齊他們倆口子。他們倆這情況跟我相似卻也不同。
同樣都是家裡的人為抗日犧牲了，可是這待遇卻截然的不同。目前他們倆暫時屈居在咱們這裡，以後能多照顧的地方，你就儘量多照顧，彆讓人去難為他們倆個。水蓮和石頭這倆個孩子都大了，也不用我操啥心了。
不過要是孩子以後有求到你的地方，你也儘量去幫它們。至於守望有自己的孩子也不用我這個老頭子多操心啥，這就是我最後的心願了……”
水蓮躲在屋外。捂著嘴，儘量不讓自己哭出來，到這時候了，老爺子心裡還是惦念著他們，沒有為自己多想一絲一毫。
閆丹桂在一旁看到孫女捂著嘴巴，她也好奇這老爺子都跟滿倉說了些什麼，湊過去一聽，連老太太都跟著抹眼淚。
“你太爺爺這個人就是仁義啊，你看看臨到了還惦記我們這點事，唉，丫頭，跟奶奶出去摘菜吧，彆聽了，越聽越傷心，或許你太爺爺能挺過來呢……”
水蓮心裡明白，這頭她已經儘力了，能用的她都用上了，空間固然神奇，可是救不了人命,或許醫院裡會有啥好的辦法，不過連老藥子都不樂觀，她也覺得這希望有些渺茫。
拿出本子記下了一筆，每次有人帶東西過來看老爺子的時候，她都會留下賬本，這些是以後要還人家人情的憑據。
下午的時候梁守旺和老藥子他們幾個商量了一下，直接從隊裡借來了車子拉著五爺先行離開。
原本也想拉著山根爺一起的，可是老人家死活都不去醫院，就是死也要死在家裡。
對這個固執的老爺子，水蓮也隻能無奈的歎息一聲，或許在老人家的心裡，這個年紀已經活的夠本了，要是去醫院估計也是不舍得花錢，另外一個原因也是怕回不來吧。
李桂花猶豫了一下，拉著齊老太太到一旁去“嫂子，五爺的送老衣服你給準備了沒，要不我們在家裡先給他做著，一來也算是衝衝，要是好了留著以後用，要是萬一正好也能派上用場。“
閆丹桂歎口氣“她嬸子我也不瞞你，五爺我之前也是怕他多心，隻給他做了上衣，餘下的我就沒敢再做，要不你們把剩下的都做了吧，料子我都準備好了，老爺子一輩子沒穿過緞子，我都給準備的綢緞料子，你跟我拿去……”
給李桂花拿完了料子，梁永江騎車先栽石頭和老太太離開，這人要到城裡，咋的也得過去收拾一下，所以水蓮讓石頭和老太太先過去準備，他們這些人後麵跟著就到。
對五爺的病，醫院給出的結論跟老藥子是一樣的，“要不你們把老爺子拉回去吧，要治好我們真的沒有好的辦法，也隻能維持……”
水蓮估計大夫也是替他們考慮，彆花了一大頓錢，這人還沒留住，不如就省下錢替活著的人考慮一下。
“不，就住院吧，你們幾個意見？”
梁守旺倒是很堅持這個，水蓮他們幾個都沒意見，老爺子之前她有給存下來一筆錢，雖然不多，但是他們誰都沒想占為己有，現如今老爺子病了，不如就用在老爺子的身上。
任恒遠原本也是不想過來的，不過架不住梁守旺他們幾個勸啊，尤其是齊博遠，人家老頭可說了，要讓老爺子好好的治病，至少能看到水蓮和石頭姐弟倆能考上大學。
“五爺，你說孩子們都準備了這麼久，再說老鄭走的時候不也說了嗎，就這幾年的事，你老咋的也得挺住，咱們要歡歡喜喜的送孩子上學去，到時候我買一掛大大的鞭炮，你老親自過來點，要讓大家夥都看看，咱們家也能出大學生，這個可比推薦上去的可要厲害多了。”
就衝這個原因，五爺才跟著大家一起到了醫院。
五爺在醫院這一住下，水蓮和齊老太太這頭可沒輕忙活，石頭和齊博遠守在醫院裡輪班倒，水蓮隔三差五的跟著倒一下班。
平時她和老太太就負責這一幫人的吃食，還有過來看老爺子這些人的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