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青白刀刃極其醒目,赫然正抵在紀子瑩的腰腹上。
他們來真的!
陸蔓倒吸一口冷氣,心裡愈發打鼓。
人群裡有人趕緊拽紀子瑩的衣袖,仔細一瞧,才見是她那低眉順目的桐妹妹。
然而,紀子瑩又豈是怕事的主,一把將陸桐甩到地上,迎著刀刃走上前,
“來!來!動手。不認識我是誰了嗎?敢傷我?我看你們都不想在軍中混了!”
織紗腰帶摩擦在刀刃上,發出窸窣聲響。
眼看就要破開紀五娘子的外裳,持刀的禁軍將士還是膽怯了,抬眼去詢問督軍的意思。
人群屏息凝神,也都在等待督軍的態度。
禁軍都統遴選在即,難得碰上一樁要事,正是督軍樹立威信的時候。
他擰緊眉梢,目光決絕,不欲妥協。
眼見著督軍揚手讓罰,陸蔓心提到嗓子眼。她雖然討厭紀子瑩,但也不願不明不白冤枉好人。
正想上前阻止,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
“手下留情。”
智元方丈從寶殿裡走出來,一手禪杖一手佛珠,走到馬前,
“大梁尚佛,寺院乃至臻高潔之所,不能動武、查辦、爭議。足下若想查案,還請出寺。”
督軍冷笑,
“你可知我是奉……”
不想智元大事笑眯眯的打斷他,
“昭玄寺原為太後創辦,老衲為太後親自授命,料想太後並不願見章法廢弛。”
封陛下口諭又如何?昭玄寺乃太後親修,不可無禮。
智元大師恭恭敬敬道了聲阿彌陀福,又補上一句,
“若出任何問題,老衲願向太後請罪。”
建康誰人不知昭玄寺與薛太後關係匪淺?
文帝本又對太後言聽計從,可彆屆時事情沒辦好,還惹一生腥。
督軍冷眼睨了一遍在場人等,思索片刻,遣了手下禁軍去門口蹲守,
“行,本督什麼都不做,借住在寺裡總可以了吧?就不行凶手不露出馬腳。”
禁軍守在門口,封鎖並沒有減輕,
但即便如此,也比在院裡虎視眈眈好。
信眾齊齊鬆了口氣。
寺廟僧侶出來安置信眾,紀子瑩被陸桐好說歹說,勉強消減了怒氣,同意留下來。
陸蔓鬢邊冷汗涔涔,想要抬手擦汗,又意識到掌心有傷,遂一動不敢動,渾身繃直,僵在原地。
智元大師瞧見她驚駭的模樣,向她走來,好心為她端來一盞浴佛水煮的茶,
“王妃勿怕,寺裡他們不敢亂來,可安心歇下,待到明日老衲向太後稟明情況,應該可勸其退兵。”
有智元大師坐鎮,陸蔓心裡稍許平靜。
但她始終不敢鬆開緊握的手掌,謝絕了智元大師的茶水,負手身後,跟大師回到寶殿。
督軍守在大雄寶殿門外。
擔心被李挽索命,被刀鵲報仇,被禁軍抓住,陸蔓哪兒也不敢去,也不敢閉眼,唯一信任的就是智元大師,徹夜跟著智元大師在佛前打坐。
長夜漫漫。她圓睜秀眸,於黑暗中失神的注視著窗外月色,耳畔唯餘木魚聲響和低聲吟誦。
不知不覺,和日初升。
新的一天,寺廟一如往常,沉浸在一片晨光熹微中,佛音繞梁,靜謐安寧。
直到一名禁軍縱馬闖進,打破了所有寧靜。
陸蔓懸了一晚上的心還沒放下,又提到嗓子眼。
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出寶殿,極速奔來的禁軍正滾下馬,驚聲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