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打下去是沒意義了,麻子小郎不知從哪裡搜羅來賭鬼的妻兒,捆了娘倆在賭鬼麵前哭,要賭鬼保證好好攢錢還債。
哪曉得,賭鬼以及徹底瘋魔,見兒子養得乖巧,居然一把抓過來,往麻子小郎手裡推,
“犬子也賣給爺,還有內婦,爺拿去賣給大戶填房也是極好的。求求爺,再賞我點錢,隻要一點,我一定能贏!”
他這話一出,莫說陸蔓,就是麻臉小郎和幾個打手,都心覺震撼,看他的臉色充滿鄙夷。
婦人已經看透枕邊人的真麵目,冷著一張臉沒說話。
可惜苦了孩子,小小孩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聽阿父要把自己送走,又驚懼又迷茫,害怕挨打,隻敢啪嗒啪嗒的掉眼淚。
賭鬼要如何對自己,陸蔓管不著。但孩子是無辜的,陸蔓最終還是不忍心看下去,將孩子抱過來,問打手。
“你家主子是誰?我有錢,我去跟你家主子談。”
打手隻負責維持秩序,平時不會管這些恩恩怨怨。隻是今天這事兒特殊,一直僵持著也不是辦法。
他倒也實誠,告訴陸蔓,“我家主子神龍見首不見尾,他輾轉牽涉進這麼多人,就是怕被識破身份,又怎麼會輕易告訴你呢?”
“你要是想幫他,可以直接借錢給他。”
打手隻想舔臉陪笑的賭鬼。
救急不救窮,陸蔓知道,她一旦解囊幫助這個賭徒,那將會是一個無底洞,再殷實的家底也經不住這樣消磨呀。
況且,她的真實目的,是為了知道錢莊主人是誰。
把錢借給賭鬼,那錢白白打水漂不說,也根本見不到錢莊主人,沒有任何意義。
圍觀幾人都在好整以暇的看她如何應對,陸蔓知道,隻有有利可圖,才能引蛇出洞。
於是,惡向膽邊生,她一咬牙,“既然如此,那我也要借錢!”
打手輕蔑一笑,“得了,小郎君,你一看就不缺錢。”
現在是不缺錢,但要是,她也賭呢?
陸蔓眉尾一挑,轉身走進賭坊,“需要借多少才能見到你家主子?萬兩黃金夠不夠!”
打手快步追上,“這裡麵可是銷金窟,小郎君,你確定?”
“我確定,”陸蔓頷首,從袖兜裡抽出一遝銀票,“我今天一定要見上你家主子。”
銀票金額巨大,能用銀票的非富即貴,打手愣了愣,不等他阻止,陸蔓已經走了進去。
大梁不是不好好賭,隻是賭坊也按士庶,嚴格的劃分開來。
建康城西,那些達官顯貴常去的賭坊,織錦地毯,歌舞美姬,仙樂熏香,實在是世間一等一的享受。局上也不見錢幣往來,因為數額太大了,全由著仆從記帳,賭局終了,常常幾座宅子莊子便易了主。
對比眼前,開在建康城最落敗的東市裡的賭坊,混跡其中的往往都是白身,還有許多偷跑出來的奴隸徭役,局子上亂得很,殺人滅口是常有的,沒辦法,想要在賺這些人的錢,隻能真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些人目的也很直接,賺錢,越多越好。
陸蔓剛一進去,便直接被牌桌上小山高的錢幣吸引了目光。那些錢幣幾經易手,臟得不行,看上去搖搖欲墜。可賭客們還是舍不得換銀票,拚命把錢幣往自己麵前攬,全都堆在眼前,仿佛這樣才覺得滿足。
所以,當陸蔓帶著一遝銀票擠到賭桌錢時,鼎沸人聲安靜了片刻。
“喲,這位小郎,怕是毛都還沒長齊吧,快滾回你的學堂,當心夫子打你板子。”
身邊一位大哥推了陸蔓一把,立時爆發出哄笑。
世家大族看不上這些螻蟻,這些底層人也不見得有多看得上這些假惺惺的士族。大家都是一無所有之人,在這兒搏命呢,這位不知哪家大戶的郎君,跑來瞎湊什麼熱鬨。
陸蔓揚起脖頸,“我來賭一局。”
她這話說得太斯文了,與這些成天罵娘的賭徒明顯不是一個世界的,周圍幾張賭桌的人紛紛看了過來。
陸蔓撚了一張銀票,拍在桌上,看起來根本不懂這裡的規矩。
有人嘲笑說,“喂小子,你可想清楚了,東市賭坊和彆家的都不一樣,不僅輸贏無論,連生死都無論,你要是被發賣了當奴隸,可彆哭著找你老子告狀。”
這些人也不傻,陸蔓有錢,誰會不想要?隻是到底是怕被她家追究。
陸蔓揚揚手裡的銀票,輕笑起來,“能輸最好了。我就是來輸錢的。”
她龍飛鳳舞寫下一張字句,“一人做事一人當,今日賭坊無論輸多少、無論輸掉什麼,我一力承擔,定會悉數賠上。”
天底下居然還有嚷著要輸錢的人,眾人一聽,哄笑起來,隻是大多數是在看熱鬨,並沒有人相信。
無人應戰,陸蔓又將銀票加到兩張,“兩千兩,陪我賭一局!”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果見一人蠢蠢欲動,從人群裡走出來,“賭大小,敢不敢!”
賭大小純看運氣,總有機會輸,很和陸蔓心意。她笑著做了恭請的姿勢,人群漸漸圍攏到桌案邊。
鐵盅罩住骰子,左右搖晃,廳堂鴉雀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