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非寒是他收的第一個徒弟,也是唯一的一個。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時霖剛結成元嬰沒多久,實在受不了無聊的宗門生活,便在一個月黑風高夜,打包好自己的洞府,出去玩——
出去雲遊四方,感悟人生去了。
結果就一腳掉進了魔界和人界的縫隙裡,在裡麵撿到了一個似人非人,似魔非魔的小孩子。
謝非寒的體內,有一半的魔族血脈。
人魔混血的後代,理智往往會受到魔族血脈的侵蝕,變得瘋狂暴虐,難以掌控。
但時霖誤打誤撞撿回謝非寒後,仗著自己實力高,硬生生把一頭瘋狼馴化成了一隻忠犬。
謝非寒另一半人族血脈,帶來的是變異的冰屬性天靈根。
魔族強悍的體質加上人族極致的天賦,外加時霖手把手的教學引導甚至還要定期疏導——他指的是靈力疏導。
如今謝非寒的實力,差不多僅次於時霖。
有謝非寒坐鎮萬歸宗,至少未來萬年不會出岔子。
時霖安慰自己。
雖然謝非寒平日裡異乎尋常的黏自己,但那想必隻是雛鳥效應而已。
如今謝非寒竄到了一米九,又因為魔族血脈加持,看上去簡直能有他兩個那麼大。
已經長得超級大了,是時候獨立自主起來了。
分彆的痛苦隻是一時,修真者的生命足夠漫長,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切的情感和依戀都會漸漸淡去。
他也一樣。
——隻不過,時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瘋狂而偏執的血脈依舊潛伏在謝非寒的體內,一旦手握韁繩之人離去,那麼他隻會有兩種結果。
要麼徹底爆發出來,淪落到無儘的瘋狂與嗜血之中。
要麼尋覓一切可能,哪怕跨越刀山血海,也要找到那個狠心拋棄他的人。
——然後用儘一切手段,將那人……永遠留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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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界。
魔族領地,九重淵。
這是連魔修都不願意踏足的地方。
九重淵內沒有生靈存在,有的隻是無邊無際的血霧和來自域外的詭異黑霧。
早年間,九重淵和魔界、人界相通,三者交界處形成了赫赫有名的血域戰場,每年吞噬了無數修士的性命。
不過兩千年前,血域戰場就不複存在了。
因為時霖把九重淵入口給炸了。
炸完後,他還在九重淵內部也開了個口子。
當淵內血霧和黑霧濃鬱到一定程度時,就會順著開口流回域外,實現所謂無汙染全自動循環。
當然,這番操作絕非聽上去那麼輕鬆。
哪怕是時霖出手,也費了十幾年的功夫,最後炸完開跑的時候,還爆了點裝備出來。
不過經此一遭,九重淵這樣一個巨大的隱患,倒是終於消停了下來。
所以謝非寒如今的舉動,可以稱得上嫌命太長。
他孤身一人,再次闖入了九重淵。
麵前是無邊的血紅與漆黑交織,無窮無儘詭異扭曲的怪物從其中滋生,瘋狂攻擊著這片深淵中唯一的活物。
謝非寒渾身浴血,一雙深藍色的眼眸深處,映出了鮮紅的光暈。
九重淵內禁飛,他便一步一步,從第一重往下,將攔在麵前的所有阻礙全部殺儘,最終踏上了第九重淵底。
他要找一個東西。
一個當年時霖炸淵時,無意中遺失在淵底的東西。
時霖消失後,整個萬歸宗在他堪稱完美的布置下,幾乎沒有陷入混亂。
他將他離開後的一切都考慮到了。
從宗門內務到弟子教學,從秘境管理到寶物分配。
甚至連宗門內靈鳥未來的繁育計劃都列了詳細的計劃書。
卻唯獨沒有考慮到,他們這些被拋下的人。
謝非寒依舊記得,當那道空間裂隙出現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察覺到異常,當即破門而入——
卻隻看到了時霖主動跨入裂隙的背影。
“——師尊!”
無法抑製的慌亂之下,謝非寒下意識嘶吼的聲音都有些沙啞。
他看到時霖因為這聲呼喊腳步一頓,轉頭輕輕瞥了他一眼。
眼中卻是他從未見過的漠然。
唰!
謝非寒手握長劍,平靜卻又瘋狂地將麵前的怪物從頭到腳一分為二,仍由飛濺出來的血霧濺滿全身。
他緩步向前,終於在漆黑與深紅的儘頭,看到了一個精致的圓形小鐵片。
鐵片材質就是鐵,不鏽鋼都算不上,上邊印著一個卡通白毛頭像,背麵是同樣材質的彆針。
——是的沒錯,這是一個吧唧。
是跟隨時霖一同穿越到修真界的痛包上紮的吧唧。
隨著歲月的流逝,這個小吧唧卻因為日夜被時霖用靈力浸泡保護,煥發出了屬於唧生的第二春。
謝非寒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