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暖閣。
不出周儒預料之外,他剛一過來,便迎上了隆景皇帝的雷霆怒火。
半晌。
待隆景皇帝發泄完了,周儒這才小心道:
“皇上,您不必如此憂慮,這陳小麻子雖說有些手段,卻都是些上不得台麵的小伎倆罷了。”
“他真以為,他這般真誠的對待那些泥腿子,會有什麼用?太天真了!這天下,還是要靠士紳與讀書人一起來肱骨!”
“但天下士紳與讀書人,怎會買那陳小麻子一個土匪兒子的賬?”
“皇上,以老臣之見,咱們現在既然抽不出手對付這陳小麻子,便正好趁這個契機來麻痹他!讓他以為,朝廷永遠不會過去圍剿他!”
“但!一旦等高雲開和方八之事了結,咱們便雷霆一擊,徹底將那鎮海城湮滅!到那時,得了那陳小麻子的財富,必然能讓內帑與國庫都鬆一口大氣。”
“皇上,咱們此時隻是在養豬而已,您絕無需這般憂慮。”
“養豬?”
隆景皇帝一愣,轉而龍顏轉喜:
“周儒,還得是得靠你這等老臣那。既然你早有準備,那朕便放心了!但這陳小麻子之事,你務必要上心,絕不能有半分懈怠!退下吧!”
“老臣告退……”
待到周儒退下,隆景皇帝的笑臉卻迅速凝結,轉而便已經是陰翳如冰!
喃喃道:
“養豬?哼!你怕是養的吃人的野豬啊!真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周儒,你該死,該死啊!”
隆景皇帝直恨的咬牙切齒。
但很快。
他又平複下來,苦思冥想:
“這陳小麻子的手段像誰呢?對了!像太祖爺的老對手,鹽販子張士誠!”
“也不對。那鹽販子張士誠雖也偏居平江一城之地,卻絕沒有這陳小麻子這般大方!”
“而且,張士誠的地盤是很大的。太祖爺對付他的手段,是先剪其羽翼,再集中攻擊核心!”
“朕現在雖不用這般麻煩,可,朕現在手裡沒有可用之兵那!啊!!!真是痛煞朕也!”
偌大的暖閣內,有風吹過,無數燈火忽然飄搖,忽明忽暗。
隆景皇帝痛苦的跪在地上,受傷的野狼一樣嚎叫!
…
同一時間。
薊鎮。
喜峰口。
昏沉的暮色下,有一支足有五十幾輛大車、數百匹馬、三四百人的塞外商隊徐徐而來。
“站住。乾什麼的?為甚這麼晚才來通關?”
城頭上的值守官兵頓時警戒起來。
一杆杆鳥銃,一張張硬弓,都已經搭起,瞄準了城下的商隊。
旁邊更是有人‘吱嘎吱嘎’的在調試床弩。
恐怖壓力頓時便是壓向城下的商隊。
商隊中為首的胖管事趕忙乖巧的上前拱手討巧:
“諸位軍爺,咱們是山西介休的範家人,您看,這是咱們的路引!”
說話間。
胖管事幫示意旁邊的兩個親隨打開了他們身前的幾個大布包。
頓時。
布包裡便是露出了一片金燦燦的物什。
城頭上值守的官兵一個個眼睛頓時都直了。
為首千總旁邊。
一個副千總趕忙低低討巧道:
“張頭,這的確是山西範家的商隊,他們昨天便跟我打過招呼了,說是遇到了馬匪,本來是打算午後便過來的,沒想到居然耽擱了這麼久。”
“不過張頭您放心,這範家人是知道規矩的,他們已經為您準備好了這個數。”
副千總忙伸出來一根手指。
為首千總嘴角頓時勾起笑意。
他自是很明白。
這副千總說的,可不是一千兩,必然是一萬兩!
“早說嘛。既然是範家人,又遇到了馬賊的侵襲,自是能通關的!來人,開城門,放吊橋吧!”
“是!”
“吱嘎吱嘎!”
很快。
如山石般巨大的城門便是被開啟,碩大的吊橋也徐徐放了下去。
一鎮雄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巍巍喜峰口!
便是猶如那敞開了雙腿的美女,這般輕易的便卸去了它的防備,露出來它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