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新年。
今年的雪好像格外多一些,明餘渡踩在積雪上,能踩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他穿著黑色的西裝,胸口彆著白花,懷裡抱著一束淡黃色的臘梅,跟著工作人員走到目的地後,靜靜地看著明姝的骨灰下葬。
明餘渡沒有買城市的墓地,他選擇將明姝葬在她父母的墳塚旁邊。
記憶裡那個困於魔窟,逐漸瘋癲的母親,現在在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是笑著的,看著很安詳。她一生都沒能回到自己的家,明餘渡想,將她安置在父母的身邊,也算是另一種魂歸於家了吧。
現場很靜默。
兩座稍大一點的墳塚旁邊,漸漸堆起了新的、稍小一點的墳包。黃色的泥土被翻起,將白雪濺上了泥塵。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落而下,又將一切重歸於乾淨的白。
明餘渡將蠟梅放在母親的墳塚前,雪粒落下來,他看向重疊的黃色花瓣,用手指將落到上麵的雪稍微撥弄了一下。花很好看,難怪她生前會喜歡。
“過些時間我們再來。”
明餘渡抬頭,看見了身邊的時鈺。她的裝束和他很相似,正為他撐著黑色的大傘,表情平靜: “等不那麼冷了,就在這裡種一顆蠟梅。"
“也可以種兩顆,或者種一片。”嚴晝也舉著傘,他往外伸手接了下飄落的雪花,又輕輕吹起一口氣,讓雪花飄落: "讓她和喜歡的花一起長眠。"
頭頂有四份傘。
狄埃斯和弗拉德沒說話,但他們姿勢都差不多。
雪花簌簌地往下飄,四份傘近乎交疊地遮住了天空,沒有一片落在他身上。
“那就等暖和點再來。”明餘渡慢慢站起身,風雪之中,黑色的大傘抬起傘沿,他隔著雪霧茫茫的天空,望向蓉城的城市方向: "在那之前,我要讓另外一個凶手付出代價。"
這個新年,有人闔家歡樂,有人滿室冰冷。
江以勝沒有回家過年。畢竟他的好兒子自從和他爭權以來,連家都不回了,何況是過年?不過他倒不覺得冷清,和平日一樣,照舊到江雲科技上下班,像是不覺得這個日子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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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也不僅是因為他在這次的內鬥中即將獲勝,更因為西蒙·戴維森這個資金實力雄厚的外國佬。江雲科技的主營業務始終是芯片,他們可以不進一步發展,但同類的競爭對手最近在技術上有所突破,他們不能被甩在後麵。有這樣一位新股東的加入,外界對江雲科技會更加看好,芯片的研發資金也可以再往上提一提。
江以勝坐在辦公桌前,正在查看相關的文件,聽見門在外麵被敲了敲,他把文件隨手放到一邊:"進。"
秘書將門打開,言辭謹慎: "小江總想見你。"
隔著兩掌寬的縫隙,能看見江澈臉色不怎麼好看,正杵在門口不遠處,像是對自己要進父親辦公室卻被攔住這點而不滿。
倒像是之前孩子氣的時候了。江以勝心中這麼想,麵色依舊溫和: “讓他進來。”
自從西蒙·戴維森和江以勝合作以來,他偶爾會感覺自己這個兒子有些莫名的瘋癲。有幾次遇見,那眼神看過來就像是即將在族群中落敗的郊狼一樣,有種莫名的陰狠,好像隨時會伺機反咬一口。
今天擺這副表情過來,倒是稀奇了。他的手擱在桌麵上,看著江澈走近: "有什麼事?"
後麵的門一關,江澈就風風火火地走到他麵前,雙手往桌麵一拍: “爸,我們不能再繼續爭下去了,你退出吧,好嗎?"
這話說得可笑,憑什麼他要退出?
江以勝不喜歡江澈居高臨下看自己的樣子,腳下一點,推動著椅子往後撤了一些,臉上的表情閒適: "你還拿我當你爸?"
看見他這樣,江澈就知道對方完全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甚至連一句為什麼都不問。這讓他感覺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隱忍和努力,都像是笑話一樣,當即沒忍住,用力猛拍了一下桌麵: “我TM不把你當我爸,我至於做這些事嗎?!"
江以勝輕笑了一聲: "怎麼,你夥同老爺子做出這些事,我還得感激?要不是我找到西蒙·戴維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