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目,十五
男人本來年齡就沒比他們大多少,又仗著自己容貌和衣品都不錯，衣冠楚楚，搭訕女孩鮮少有失敗的時候。
現在不僅被程卿拒絕，又被陸元衡那雙淡薄的眼睛緊盯著。
陸元衡眸光寒涼如夜,扣在他肩膀上的手力氣驚人。
“離她遠點,不然等會兒就不會讓你在這裡舒服的坐著了。”
男人被這危險的目光嚇到了。
不遠處，還有其他吃飯的客人開始竊竊私語。
“怎麼會有這種人？人家都有男朋友了還在這裡糾纏不清。”
“你看人家根本不想搭理他。”
“要是我有這麼帥的男朋友,我也懶得看他一眼。”
他人的議論聲不絕。
男人薄白的臉上憋的通紅。
陸元衡把他留在這裡，就是為了讓他把這些聲音無一遺落收納入耳，讓他認清和程卿的差距。
少年從來都不是什麼性格好的善人,眼尾淬著冷刀，仿佛惡鬼一樣的少年。
他喜歡用這樣直接的方式斷絕全部的騷擾。
“陸……元衡,你回來了。”程卿看著幾分鐘前搭訕的男人倉皇狼狽離開的模樣,勾起笑容：“謝謝。”
少年仍舊站著,挺拔秀頎,像是拔地而起的鬆柏,吸引了不少人目光。
陸元衡看向程卿：“我很少來這樣的餐廳,就按照。”
“你剛才去乾什麼了啊。”程卿好奇。
“在門口被人叫住了。”陸元衡眼睫微垂,“一直被人要聯係方式。”
程卿忍俊不禁：“是女孩子？”
“嗯。”
她大大方方的把陸元衡打量了一番。
清雋挺拔,膚色白皙,眼睛漆黑如墨，神情清冷,俊美的容貌沐浴在清晨的光芒下，確實難以忽視。
程卿忽然想到他來到葉家兼職的第一天，也是被兩個富家大小姐纏著，明明女孩們從長相身材到家世統統不差,他也好像一點意思都沒有。
“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
女孩好奇的話音剛落，陸元衡便直勾勾的看過來：“是你。”
“啊？”程卿難免一怔，心怦怦直跳。
即便知道自己的受歡迎程度，可是像陸元衡這樣的直白，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的眼睛幾乎瞪成了貓眯眼，遲疑看他。
“這個回答可以讓你收起好奇心了吧。”陸元衡把她那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儘收眼底，偏淡的音質徐徐：“現在可以吃飯了嗎。”
……你是故意說這個答案讓我閉嘴的吧？
程卿反應過來，為自己剛才的失態低下頭。
完全錯過了少年嘴角的笑容一閃而過。
早茶店的服務員把點好的美食一同送到了桌上，其中就有程卿最喜歡的丹桂乳鴿和榴蓮酥。
程卿對於早茶的熱愛全因為她的媽媽。
以前還小，她就記得媽媽很喜歡帶自己來早茶店，她還喜歡帶自己吃粵菜。
隻不過媽媽去世後，程卿和爸爸來到葉家，葉阿姨對程卿的要求格外嚴苛，程卿吃過幾次苦，就知道葉阿姨不喜歡自己的媽媽，這些地方也很少再來。
再加上她對自己身材要求很高，進入青春期後，高熱量的食物平時是怎麼都不會碰一下的。
沒人能把吃飯這件事吃的憂心忡忡，程卿大概是第一個。
陸元衡平靜且深邃的目光落在女孩的臉上，想了想，認真問出口：“很難吃？”
“啊？不是的，是我剛才想到了我媽媽。”程卿拿起旁邊送的酸奶，隨手撕開酸奶蓋，歪著頭伸出舌尖輕輕的舔了下，緩解了剛才乳鴿帶來的那陣輕微的油膩感。
“吃那個不舒服的話，嘗嘗這個。”陸元衡用筷子夾起蝦餃放入她的盤中。
他當做沒有看到女孩唇上的奶漬粘在紅潤的唇.瓣上。
隻是馬上把自己的目光收斂了回來。
像撒嬌的小貓撓著爪子，心裡有種陸元衡說不出的奇怪感，他為什麼要過分在意這個女孩的一舉一動呢？
不遠處的位置上，喬允熙頻頻回頭，看著側前方的陸元衡，白皙的麵頰上蔓起了淡淡的紅意。
少年冷淡的側臉十分吸引人，喬允熙卻遲遲不敢去打招呼。
對麵的秦肆托腮：“你平時不是膽子很大麼？”
“那不一樣，他對麵還坐著個女孩呢，萬一是他女朋友怎麼辦。”喬允熙扭捏著。
秦肆的眼神掃過，原本還有些漫不經心，直到他發現坐在陸元衡對麵的程卿，女孩穿的十分隨意，奶油黃的背心與開衫，牛仔短裙，長腿乖乖並攏。
素顏狀態下仍舊美的嬌貴，隻是那份自然的姿態讓她多了幾分純情的稚嫩。
秦肆眼前一亮，甚至沒顧得上聽喬允熙說話，就徑直地站起來走到了程卿的麵前。
“嗨，程卿，你今天早上也來這裡吃飯啊。”
明亮又張揚的音調充分彰顯了少年的好心情，他自然的來到程卿身旁，彎下腰看向他。
“嗯……對啊，在這裡碰到你也挺不容易的。”程卿笑了笑。
對方是攻略對象，她本來應該打起精神應付才對。
不知道怎麼了，程卿心頭忽然有種奇怪的煩悶，甚至覺得秦肆有點討厭，為什麼要在這時候打擾自己啊！
秦肆對程卿那種消極性的回應渾然不覺，瞥了眼對麵的陸元衡：“他是誰啊？你男朋友。”
“不是的。”程卿想解釋，陸元衡已經打斷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在他們家打工。”
少年的嗓音乾淨沉靜，說話不急不緩，很有磁性。
秦肆目光裡的挑釁和敵意也在少年的聲音落下後蕩然無存。
隻是個在家裡工作的傭人，他居然還把對方當情敵，秦肆笑了下，誇獎著程卿：“你真善良，對你們家傭人都這麼用心。”
程卿抬頭與陸元衡對視。
他的眼神平淡如水，仿佛就在告訴她——“我們本來就是這樣的關係”
“……”她收回視線。
和上個循環一樣，秦肆這樣的攻略對象，對程卿來說實在很好拿捏。
她隻要歪歪頭，用那雙明亮純淨的眼睛看著他，露出笑容，他就會主動邀請她兜風，親密一級……二級，簡直是輕而易舉。
可是，程卿今天興致缺缺，實在提不起攻略的興致。
她低頭沉默著吃著蝦餃，仍由秦肆在耳旁講著最近和朋友們發生的樂事，喬允熙也跟著過來，直截了當的坐在陸元衡的身邊，她擺弄著自己剛染成淺粉色的頭發，回頭好奇的看著陸元衡。
陸元衡對美.少.女無動於衷。
“你年齡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耶，也是今年的高考生？”
“嗯。”
“你是哪所學校的？不會和程卿一樣是實驗中學的吧？”
“深外附中的。”
“那所學校在福田區吧，其實我媽媽之前也想讓我去那裡讀書的。”
女孩熱情似火，哪怕陸元衡如此不解風情，她還是很開心。
好像，隻要得到他簡單的隻言片語的回應，就會距離這個令自己一見鐘情的少年更近一些。
程卿也忽略了身旁的秦肆。
他說了半天，發現女孩回應的有點心不在焉的，看她連吃榴蓮酥的速度都慢的不行，表情懶散又不正經，有點痞氣的開口：“是不是不太好吃？”
“還好啦。”
“這家店口味一般般，你喜歡的話下次來我家，我們家的廚子就很會做這些，要比店裡的精致的多。”他話音剛落，就充滿期待和喜悅的看她，似乎在等待著程卿的回答。
程卿長睫輕抬，掃過了秦肆的臉，不是不明白他話語裡的邀約。
家裡倒是也可以。
她甚至可以料想到過去後會發生什麼，以秦肆這撩妹都成習慣的性格，一定會吩咐家裡的傭人把家裡準備的夢幻又漂亮，在那樣的場合下順勢提出交往的邀請。
接下來，親吻已經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她到底是怎麼了？明明要毫不遲疑的攻略才能回家，現在怎麼心思卻飄到彆處去了……
程卿看著他，慢慢點頭：“好。”
秦肆自信的笑了：“乖，等我聯係你。”
桌麵上的餐點解決的差不多，程卿已經提前去前台那裡結了賬，回來時，發現。喬允熙纏了陸元衡許久，仍舊沒要到他的聯係方式，咬著唇看著陸元衡走到她身邊。
二人一前一後離開的早茶店。
陸元衡推著自行車，走在程卿的身邊，清冷俊秀的側臉，清瘦高挑的身材，冷白的手指握在車把上，一直未開口。
“對了，剛才我付了款，你沒必要在我身上花錢。”程卿解釋了下。
“嗯，我知道。”陸元衡表情平淡如水，細密的睫羽向下覆蓋，遮掩住了全部情緒。
看他這樣子，八成也沒把秦肆剛才約自己去家裡的事情當回事。
程卿心情稍微有點複雜，走路也在出神，非機動車道儘頭便是車來車往的馬路，她也全然沒注意到，紅燈亮起還在往前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