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2 / 2)

蕭沉的思緒轉眼被七嘴八舌的牢騷打斷。

“玉成你可親眼看見了吧,連基本的家教都沒有,你之前一直在國外,不知道這小子根本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你爸跟這個女人結婚才不到一年,玉成啊,你千萬要擦亮眼睛,這女人帶著個拖油瓶找上你爸,到底有什麼目的誰都不清楚呢!”

“……”

梁潛站在床前,看著走近的“單總”。

對方還是來時的樣子,神情淡淡的,聽到這些惡意的中傷,似乎蹙了眉頭,也最多一瞬,隨後開口時聲音不大,語氣也是淡淡的,卻不容置疑。

“夠了。”

病房內於是重新陷入寂靜。

梁潛麵色不改。

這個男人長相普普通通。

初見麵,除了身材算高大,對方乍看上去,不過一個不起眼的路人。

可一個普通的路人不會有這樣一雙眼睛。

梁潛斂眸。

腦海裡浮現的畫麵印象深刻,他不必再觀察。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和主人尤其不匹配,他竟然不能看透。

它的打量輕描淡寫,掃過他時水波不驚,那種漫不經心浸在骨子裡,難以偽裝,或許也不屑偽裝,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此前從沒見過。

不是冷漠,不是蔑視,沒有關切,也沒有絲毫在意。可以說,從裡麵看不出情感的流動,它平等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這雙淡薄的眼睛沒有溫度,看到他,更像找到一個物件。

梁潛自然垂在身側的左手緩緩摩挲著這條廢腿。

衡量一個物件的重點隻有價值。

那麼,他身上有什麼價值,值得對方特彆關注。

反觀這個人矛盾的,遠不止一雙眼睛。

梁潛的目光不著痕跡,自下而上掃過蕭沉全身。

九月中旬的高溫天氣來探視生死攸關的傷患,短發卻精心打理,身上也西裝革履,且製式格外考究,刻意得不合時宜,走動間還能看到西褲下襯衫夾的痕跡。

這套行頭如果穿戴整齊,就和他無意中聽到的單玉成很匹配,浮而不實,裝腔作勢。

可男人進門時,外套已經脫下搭在鬆散挽著袖口的小臂,馬甲半解,微鬆的領帶結口下也解了兩粒紐扣,隱隱露出裹在白色襯衫內的小片胸膛。

從刻意變作隨性,舉手投足的自如更難以言喻。

即便擁有最平凡的表相,看起來也十足賞心悅目。

再者,自現身起,沒有疾言厲色,沒有強壓逼迫,隻是一兩個字,甚至一個眼神,就讓人莫名遵從。

這是一種連他也無法隨心駕馭的能力,似乎身處任何處境,都能輕而易舉成為毫無疑問的中心,是來自實力與心理的全盤壓製——

第一次體會這種源於絕對自信的超然掌控,梁潛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

不是厭煩,甚至沒有反感,而是純粹的期待。

單玉成。

他在心底咀嚼這個名字。

一個人的變化,真的可以徹底顛覆過往嗎。

換言之,一個靠父母傾家蕩產才拿到創業資本的廢物,再靠什麼機遇,才會脫胎換骨,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又是出於什麼目的,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想到這,梁潛摩挲的指腹倏忽頓住。

——似有若無的戰栗從心底浮起,正擴散彌漫。

他期待故事的答案。

說不定會是他樂見的結局。

梁潛重抬眸,看著周圍一圈人仇視卻怒不敢言的嘴臉。

規則總是如此。

欺軟怕硬是渣滓的本性。

秘書這時出聲請示:“單總,您看這些人……”

實時為宿主提供信息的係統至今沒有動靜,也沒有介紹這群人身份的意思。

它最清楚,作為成功率百分百的頂級強者,對於必定與任務無關的所有,以效率優先的宿主不會浪費哪怕一秒時間。

這些和主線劇情不相關的閒雜人員,在宿主眼裡,等同於沒有絲毫價值。

也果然。

它看見宿主沒有轉身,隻道:“全部請出去。從今天起,除了梁潛,這間病房不允許任何人進來打擾。”

秘書點頭,招來原本站在門邊不知所措的保安一起清場。

短暫的嘈雜過後,病房裡寂靜一片。

聽著唯一響起的腳步聲逐漸靠近,梁潛的手輕輕按在腿側。

他沒想到,單玉成會為了幫他做到這一步。

直到目光劃過身旁的病床,他終於開口:“單——總,我可以離開,但我媽和單叔是合法夫妻,請你看在這一點,不要對她放棄治療。醫藥費,我一定會還給你。”

話音落下,腳步聲戛然而止。

梁潛的心跳不由自主,隨之突兀搶了一拍。

換做旁人口中的單玉成,他也許沒有把握賭成一個廢物的良心。

但眼前的男人既然認為他還有價值,至少不會吝惜投資。何況天文數字的治療費用,他目前還無法輕鬆承擔。

“單總——”

驀地,梁潛聽到那道淡淡的聲音又響起,打斷了他的話。

“單總?”對方說,“沒人跟你提過我嗎。”

梁潛不明所以,下意識回眼看向蕭沉。

對方也正看著他,淵深的眼睛毫無波瀾,看不出點滴深淺,神色仍然平淡,這樣從容。

他告訴他:“我是你哥。”

聽到這四個字,梁潛始終平靜的眼瞼陡然一顫。

蕭沉話落已經走到床邊,看向床上臉色慘白的中年女人:“放心,我看過行車記錄儀,車禍時梁女士不顧安危護住我父親,保住他一條命,因此才傷得這麼重,關於梁女士的一切治療費用,本該由我承擔。”

信息傳輸完畢,已知目前的節點是梁潛的繼父養母雙雙出了車禍。

按原本劇情,原身回國後得知單父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就匆匆留錢回了國外,不想單家親屬見錢眼開,發現原身不再過問,單父又昏迷不醒,索性借故胡攪蠻纏,不擇手段把梁潛母子趕出醫院,省下了大筆醫療費分贓。

之後梁潛要為此吃多少苦頭,沒人關心。

不過現在既然是他回來,還是把人放在眼皮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