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鋒選第一次見羅百合,也沒想到對方和印象裡的大相徑庭。他不是第一次相親,但還是第一次遇見穿成她這樣來相親的。
頭發沒打理,因為跑動顯得分外淩亂,上身穿寬鬆字母短袖,下身是及膝的短褲,腳上踩人字拖鞋,她還外穿了一件長得要拖到地上的淡黃色雨衣。臉上也給人感覺很不好受,戴一副碩大的黑框眼鏡和白口罩。
奇葩。什麼怪人。
鄒鋒選沒想到她朝他這邊看,然後往他這邊走來。他有不好的預感,然而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搶先開口了:
“你好,你是鄒鋒選吧?”
“……你就是羅百合?”
“誒,是的。”羅百合上前握他的手,握得很緊,生怕給他跑了一樣。
她還用力地晃了兩下。
就連行為舉止也那麼怪!哪有相親一上來就握手的,又不是要談生意。
鄒鋒選不適地收回手。
羅百合在他的對麵落座。
鄒鋒選很有禮貌,他並不會選擇當場離開,但是事後他會刪除她的聯係方式。對方先是摘下眼鏡,好吧,起碼她眼睛很美。
然後她摘下了口罩。
鄒鋒選看著那張臉,心想,好吧。
難怪媒人說,光看臉就可以考慮結婚。
羅百合平時不這樣打扮,她當然不是神經病。但是剛結束期中考,她這幾天在宿舍複習得天昏地暗,每天都生不如死,壓根沒有閒心情去收拾自己。恰好之前答應的相親必須要來,她不是非要打扮成這樣好讓對方死心的。正相反,她著急把自己嫁出去。
她從考場出發,騎共享單車,到了路口再停車走過來的。聽說待會兒有雨,她還找門衛叔叔借雨傘,結果隻有雨衣,就這麼穿出來了,事實是大太陽天根本沒有下雨。
羅百合到約好的地方,她的第一次相親對象是二十五歲的鄒先生,家裡是體製內的,但是他本人好像不打算從事這個行業。
介紹的阿姨給她發來照片,說實話她還以為是網圖,可對方說千真萬確,人家就是長這個樣子的。
可能是美顏開的很大。羅百合這樣想著,還是加了對方的聯係方式打算試試。
兩個人在線上隻是簡單溝通了一下家庭背景,詢問了同樣年紀不大卻想要快速組建家庭的原因,羅百合的情況比較讓人意外。
她才上大三,還沒有大學畢業。
鄒先生問:“這麼早要結婚?都上大學了,再怎麼樣也先讀完書找工作吧。”
她回答:“家裡需要用錢,現在結婚的話,村裡能給五千四的津貼,比較劃算。”
情況差不多是這樣,為了拿到給弟弟治病的錢,她要把自己給嫁出去。
對方的情況也很新穎:“我想去當演員拍戲,但是我爸媽認為我不適合這一行,一定要讓我先成家了再去闖蕩。”
“當演員?你是科班出身嗎?”
“不是,我是警校的,但是想拍戲,”
“為什麼會想著去拍戲?”
“一直有這樣的想法,之前還有一點不確定,隻是現在下定決心了。”
把話都說開,反而很容易讓雙方了解自己的處境,羅百合考慮過後,打字回複:
“我覺得我們可以見一麵。”
時間回到現在,羅百合摘下眼鏡,被餐盤反射的光給晃到眼睛。長時間用眼讓眼睛太過脆弱,剛才一路跑來又吹了風,羅百合忍不住地流眼淚。她解釋道:“這周有考試,比較忙,所以穿成這樣就急匆匆來了。我平時不這樣穿的。”
“沒關係。”相親對象遞過餐巾紙給她,“擦擦眼睛吧,辛苦了。”
羅百合揉了揉眼睛,從紙巾縫隙裡打量他。年輕人有一雙濃鬱鋒利的眉,眉尾極端上揚;眉下是內雙眼皮的桃花眼,眼尾厚重略微下垂;臥蠶深而綿長,即使是不笑也給人難以捉摸的玩味感;鼻梁挺而立體,鼻翼很窄,鼻尖高聳精翹;臉型輪廓硬朗分明。
他完全像是吃那碗飯的人。
她原本以為照片就已經夠假了,沒想到相親對象真人完全比照片更誇張,都和周圍的人不在一個圖層。羅百合暗想,有這樣的臉做什麼不成功?有什麼出來相親的必要?
羅百合的眼睛適應了光線,她緩過勁,“對不起,當著相親對象哭實在太丟人了,我是第一次相親。”
“沒必要因此道歉。”鄒鋒選說著,把菜單遞給她,“點杯喝的吧,外麵快三十度了,你大下午的跑過來肯定熱。”
羅百合脫下了那件可笑的黃色雨衣,把它疊好放進自己的背包裡。然後她點了一杯冰拿鐵。鄒鋒選點的是冰美式。
點完單交給服務員,餐桌之上的兩人再次對視。先前在網上聊過基本情況,但那也是僅作了解,真正接觸起來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兒。羅百合覺得看著那張臉,很難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又覺得自己給對方留下的初次印象不會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