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京城報仇第四十二天(2 / 2)

她便直接問了。

“我實在不明白你們大家族的事。你上次攔著不讓我殺晏容時,今夜他又趕來救你,難不成你們又成好兄弟了?下次我還會再找機會殺他,是不是避開你就可以?”

晏七郎頓了片刻未答,黑暗裡笑了下。

“這個問題直接問到麵前,倒叫我不知如何回應才好……”

事態如滾雪球般,雪球越滾越大,搖搖欲墜,總有一天會轟然墜落,埋了所有人。

他起身點燈。

思忖了一陣,開口說,“還記得麼,小滿。我曾經在你家門邊說過,如果有一樁性命攸關的大事,我不得已騙了你。隻要查明真相,我便如實地和你相告。”

應小滿記得。那還是她們剛般來七舉人巷的時候。

“當日說的話,隔了這許多時日,許多事……你還信我說的話麼?”

昏黃的燈光下,應小滿仰頭望他,眼神明亮清澈,“你如實說。我願意信你的。”

斬釘截鐵的一句話,答得毫不遲疑。晏七郎的目光在燈下瞬間抬起,對視片刻,露出觸動神色。

“好,我先和你說一說近期追查的舊事。關於晏家和應家兩邊的所謂世仇起源。”

晏七郎抬手摸索片刻,取過扔在床板角落的沉重包袱,掂了掂裡頭的包鐵門栓。

“二三十年前的塵埃舊事,故人都已不在人世,線索殘缺不全,難以追溯全貌。我追查祖父當政時經手的幾樁大案,政敵貶官流放的確實不少。但我朝優容士大夫,嚴重到令官員全族獲罪的案子,一定是牽連謀反、大逆

的十惡不赦大案。”

“其中最嚴重的一起朝廷大案,牽扯進不少京官,更牽連了幾戶官員滿門獲罪,其中興許和你義父要報的仇有關。這樁當年舊案說來也巧——正好也是一樁牽扯到兵部武器庫倉的通敵叛國大案。”

應小滿聽著聽著,露出震驚的眼神,脫口而出,“弄錯了吧!我爹才不會通敵!”

“一切還在追查中,尚未查到你義父在京城時的身份。但小滿,我是說如果,如果你義父的主家,正牽扯在當年這場大案之中,全族獲罪,兩邊因此結仇。”

關係重大,晏七郎慎重地使用措辭,說得緩慢:

“假設追本溯源,兩邊結下的‘世仇’不過是我祖父按律法治罪而已,這場複仇有如無根之水,並無必要。小滿,你會如何想?”

應小滿納悶地反問,“如果隻是按律法治罪,那麼多審案的官兒,我爹爹為啥要隻我盯著晏家尋仇?我爹爹臨終前的原話說,晏家文官蔫兒壞!詭計多端,背後陰人,害了主家全家!”

幾句大實話倒把七郎給問住了。

“還要看你爹爹平日的性情,過往經曆。或許能倒推出他老人家臨終前的想法……”

門外忽地響起一陣急風暴雨般的敲門聲。

隋淼高聲連喊,“郎君,四更三刻了!再不啟程的話,宮裡朝會要遲了!”

“郎君,四時三刻了!——”

屋裡不應聲,門外聲響便仿佛報曉的公雞,壓根不停,硬生生打斷地屋裡再也說不下去。

應小滿忍耐著聽了三遍,聽到第四遍時,忍不住噗嗤樂了,推了把身側的郎君,“你還能忍?我受不了了。”

晏七郎握了握她的手,“他平日倒也不這麼呱噪。想來還是心裡不安,疑心你未走。”

兩句對話功夫,門外已經高聲喊到第五遍。

“還有許多事,得空再細說。”

房門從裡打開,晏七郎牽著應小滿的手從屋裡跨出門檻,對著隋淼瞬間收聲、複雜難言的眼神,無事人般吩咐:

“時辰確實不早。準備朝服,我穿戴好便走。”

官員上朝多騎馬。

今天晏七郎出門,卻特意準備了一輛馬車。

車速不快,車軲轆滾過長樂巷的青石地,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行出長樂巷口,轉向大街時,馬車得吩咐,停在路邊。

應小滿攏起煙灰色碎花長裙,背著大布包袱從車裡跳下,往車裡揮揮手。

車門簾掀起半截,身材頎長的郎君坐在車裡,目送著輕快背影回去七舉人巷。

馬車繼續前行,順著大街轉入禦道,往正北皇城方向直行。

應小滿沿著清幽小巷往家門方向走。

今夜雖然沒能如願殺仇家,但意外撞上七郎,和七郎重歸於好,她心裡極為開心暢意,一路愉悅地哼著曲兒回家。

推開虛掩的門,把二十斤鐵門栓從包袱裡拿出,重新挨著院牆靠立放好,摸黑往屋裡輕

快地走。

拉開薄被,躺在炕上時,她隱約感覺自己似乎忘了點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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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忘了什麼事?

她於困倦中勉強伸手,捏了捏炕上鼓鼓囊囊的包袱。

裝飛爪的牛皮袋,帶回來了。換洗衣裳,帶回來了。準備喂狗的四個肉饅頭,好好地揣在包袱裡。白玉蘭銀耳墜子,好好地掛在耳朵上。

沒忘事。

想著想著,眼皮子逐漸沉重。

在亮起魚肚白的黎明天色裡,身心疲乏的小娘子蒙頭呼呼大睡。

——

啟明星升上天空。

蒙蒙天色逐漸轉得更亮,日頭從東方灑下第一抹金光。

斜對著七舉人巷西側巷口的大街,走出三百步外,徐家當鋪的燈火徹夜沒歇。

雁二郎坐在當鋪裡頭,整宿沒睡,熬得眼睛通紅。

時不時地透過虛掩的門縫,煩躁地盯一眼門外清晨少人的大街。

“怎麼還沒消息?到底人沒混進去,還是混進去當夜就被晏家抓了?不是說無論事成與不成,都和院牆外等著的線人報個信嗎?”

“線人在長樂巷晏家附近蹲守一夜,沒消息。”

身邊幾個心腹也熬了整夜沒睡,一個個睜著通紅的眼睛說,“興許人成功混了進去,沒尋到下手機會,暫留在晏家了?”

“唯一的可能,看來昨夜沒尋著機會。”

有心腹悄聲問,“小娘子走咱們興寧侯府的路子混進晏家,到底要做什麼事來著?”

雁二郎哼笑,“她不肯說。晏家在京城立足多年,家中珍藏不少孤品珍本,好東西著實不少。不定要偷什麼貴重物件。”

“去睡吧,二郎。既然小娘子昨夜沒弄到手,誰知要幾天才到手。我們等小娘子傳出的消息便是。”

“你們懂什麼。”雁二郎懶洋洋扯開衣襟,“我是等她把東西偷到手麼?我是等她失手!她一個小娘子潛入大戶偷盜貴物,人贓俱獲,那便是實打實的罪證。要麼她打出門來,被順天府捕快全城緝捕;要麼她沒能打出門來,當場被主家捆了論罪。無論哪種……”

說到這裡,雁二郎身上有點熱,唰得打開新得的象牙扇,衝自己扇了扇。

“隻有我能證實她應小滿是應小滿,而非身契上的‘青萍’。隻有我能把她撈出來。”

“時刻盯著晏家。”雁二郎揉著發紅的眼睛,強撐不睡,猛喝濃茶。

“一旦晏家大宅有鬨騰不寧的動靜,即刻提醒我。”

*

與此同時。

七舉人巷安靜的小院裡,陽光灑滿庭院,灶上燉煮小米粥,濃鬱的飯香飄散。

被人硬撐著整夜不睡惦記的小娘子,才不管外頭這些烏糟事。

應小滿在自家炕上翻了個身,抱著陽光下新曬的鬆軟蕎麥枕頭呼呼大睡,陷入香甜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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