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月月的院子裡有個小湖,裡麵的水綠綠的,兩側用木柱做支架栽了許多的花兒,薔薇多一些,順著木柱爬上去,一圈圈的生長下來,開出來的花紅豔豔的,是花牆,其中還混著錦屏藤,紅色的枝條垂下來,做綠廊。
此處陰涼,顏月月便遣人在裡麵放了一個藤蔓編製梨木做托的羅漢床,中間是凹下去的,放了幾床錦被,睡在上麵軟乎乎的,她無事便喜歡在裡麵午睡。
這日,顏秉之過來時,見她把臉埋在裡麵睡得正香,也不忍心打擾她,在石桌上坐定後,便拿起桌上的宣紙看了看。
顏月月自啟蒙起便有女夫子來家中授課,其中教她書畫的更是一位大家,一手簪花小楷媚如銀勾、容與風流,故而做學生的人也是學得了幾分精髓,一手字寫得秀氣清新。
宣紙上麵寫的是,‘岩岩若孤鬆之獨立,巍峨若玉山之將崩’。
顏秉之微微挑眉,然後又將宣紙放回原處,看了看顏月月睡得通紅的小臉,輕聲說道:“再思兄你要去做什麼?是要去府上尋月月嗎?”
他的聲音不大,尾音卻拖的長。
就在他話落下來的時候,顏月月醒了,她揉著睡眼惺忪的眼,四周望了一圈,似乎在尋找些什麼,是在尋人。
顏秉之拿桌上的筆杆點了點她的額頭,頗有兩分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在裡麵,問她,“在找什麼?”
小姑娘不過剛醒,有一邊的臉頰上還留著被枕上花紋印出來的紅印,有幾縷發絲不聽話的跳了出來,亂糟糟的在頭上,更添了幾分可愛的意思。
顏月月有些混沌的腦袋清醒了一些,知曉自己是被戲弄了,於是將床上的軟枕朝顏秉之丟過去,“你討厭!”
她的眼睛霧蒙蒙的,若不是知道她的方才醒過來,顏秉之還以為是自己將她惹哭了,不由得無奈說道:“月月你就是這麼對兄長的,小姑娘家家這麼凶不好,小心先生打你板子。”
這話可戳到顏月月痛處上麵了,她小時就因為練字態度不端正,不曉得挨了先生多少板子,那火辣辣的滋味她現在還記憶猶新。
眼見情勢不妙,顏秉之連忙將桌上的宣紙拿了起來轉移話題,“這個是不是寫給裴再思的?”
或許是因為他動作急了一些,原本平整的宣紙左下被弄皺了一些,使得整體也不美觀了起來。
顏秉之將她的軟枕放在膝上,手指扣了扣上麵金線秀出來的小兔子,微往後靠,一隻腿翹起來,吊兒郎當的樣子,“你怎麼不給哥哥寫一個?”
“不給你寫!”顏月月穿好繡鞋從床上下來,想要奪過那張宣紙,卻怎奈顏秉之站起了身來,手一舉起,她便就算是踮起腳尖也夠不到了。
“我要把它給裴再思看看,可不能浪費咱們月月的一番心意呀。”
顏秉之笑地不懷好意,仗著自己身高腿長的優勢,沒一會兒便跑的沒影了,隻剩下他最後的一句話還在綠廊中回響,“明日郊外騎射比賽,月月記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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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裡天亮的便漸漸早了起來。
寅時郊外便已經有宮女太監在忙活,在木蘭圍場內,世家公子們要準備比賽騎射,既然四月有賞花宴給各家小姐展示才藝,那五月騎射便是為各家公子準備的比賽。
幾輛馬車自不遠處行來,馬蹄行動間揚起漫天塵土,前邊一輛馬車大上一些,車身刻著精秀的花紋,馬車簷上掛著一個金鈴鐺,隨著馬車的運作發出清脆的響聲,後麵一輛小馬車則是簡單許多,隻同前邊一輛馬車一樣,釘著一個顏字木牌。
這是承元公府的馬車。
顏月月來的時候已經不算早了,已經巳時,她掀起車簾望了一眼圍場上的人群,隻怕那些人是卯時便過來了。
馬車停下,吳媽先從後邊的小馬車中出來,然後拿了高腳凳放在顏月月腳下,“小姐仔細腳下,免得臟了鞋襪。”
昨日夜裡下了一會兒小雨的緣故,此時郊外的泥地上還有些未乾,草木被春雨滋潤過,更加顯得綠意盎然。
花枝撐了傘跟在顏月月身後,替她將裙擺提了提,“小姐是去尋白小姐還是去尋大公子?”
五公主的禁足不日便要解了,顏秉之若是不出來,那日後再想出來便難免兩人遇上,想必此時正同朋友玩耍著,顏月月往那堆花花綠綠顏色的地方走去,“去找白姐姐。”
騎射比賽還未開始,隻幾位官家公子騎著馬在圍場上溜了兩圈,等著皇上發話後,比賽才能開始。
也不知皇上什麼時候再過來,一群人隻在卯時見著了一麵,如今再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