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暗室(2 / 2)

仙州則以竇氏為主族,多奇門遁甲、珍奇異草、疆外蠱事,聽說史上還曾出現過以蠱毒禦凶獸的秘法。”

裴瑛首次將自己狹窄的眼界從水草山花拓展到人間三州,消化了許久。

後來又苦讀了近半年,他終於將先生所講與原身學識融彙貫通了大半,此過程中,也漸漸養成了高門公子的儒雅性情,談吐舉止上皆有不小的長進。

***

秋雨打落了最後一池夏荷,庭廊前的霜葉紅了,一片蕭殺氣。裴府前院築有不少園林小石、亭台樓榭,不過,任它閬苑瓊樓如何氣派,這幾月間裴瑛已經看膩了。

今日他來了興致,想去裴府後的一片竹林山裡走走,也索性給紅綃那丫頭放了假。紅綃本不放心,硬要跟著他伺候。

裴瑛卻笑著遞去一隻很有些分量的錢袋到她手上,“我記得你不是此地人氏,肯定也放心不下自己爹娘的。回去看看他們,不用著急回來。”

紅綃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心緒,朝他一拜,“多謝公子。”

與紅綃作彆後,裴瑛轉身踩上石道,慢慢攀行。後山遍被綠竹,翠色如滴,時有燕雀啁啾,他置身其中,隻覺心情十分愉悅,緊繃的神經都放鬆了。

獨自行走了好一陣子,他坐在道旁的一塊大石上歇腳。耳邊卻傳來了隱隱的滴水聲,雖然微弱,他卻能聽得很清楚。因為他前生在黑暗裡呆了太久,聽感自非常人可比。

他覺得十分訝然,於是撥開密密的竹叢,向水聲傳來的地方尋去。一個沒注意,鞋襪倏然濕了個透。他低下頭才發現,原來竹後是一座山洞,自洞口向外靜靜淌著一條流水,他方才是直接踏進這水流中了。

他走進山洞,借著幽微的天光發現了石壁上的一處凹槽,看形狀好像正好能放進一隻手掌。

他試探性地摸上了凹槽,隱在石壁裡的一道石門卻突然隨他這動作,打開了。

他順著石門走進了一間暗室,一張石床正對著他。那塊石板上凝結了大灘血跡,看上去時日已久,呈暗褐色。

裴瑛大駭,又被這暗室裡的灰塵嗆得連連咳嗽,“這石壁上好像有字……”

他湊近瞧,暗室的石壁上刻著大段奇怪的字形,卻仿佛被人有意用刀銼磨去了不少。

他雖極力辨讀餘下的字,卻也認得十分吃力,除了一句“謹拜神主瑤姬,隻待……引我族再入人間”之外,後麵的字跡他都看不清了。

裴瑛疑惑地思考著這句話,“瑤姬……就是那位神鬼一戰後僅剩的大神吧,‘我族’又是個什麼說法?”

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圍著暗室又轉了一圈,隻發現了滿室搖綴的蛛網與散布在地上的幾塊被血洇透的綠色碎布。

這時,裴瑛腦中突然傳來蜂鳴巨響,他捂著頭蹲下。

他在腦海中先看見了一隻極纖細的手,攥著刀,用力劃破腕口,登時血流如注。後又看見了一對形影模糊的男女,他們本緊擁著,好像互訴衷腸,女子的手卻突然化作猛獸的利爪,穿透了男子的胸膛……

頭越來越疼,太多零碎又詭異的畫麵瘋了似的在他腦中翻湧。不知怎的,在這間暗室裡停留的時間越久,他的心就越來越不安,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了,呼吸都很艱難。

裴瑛這具身體在本能性地抗拒這個地方!

他隻得跌跌撞撞地退了出來,失了魂兒似的跑下山,山風吹得他通體發寒。

這夜他做了場噩夢,夢到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做藥人時一直呆到了死的陰冷的地房,他靠著牆角而坐,向堅硬冰冷的磚石尋找可憐的安全感,一抬頭就看見家丁端來的藥碗裡翻著噗噗響的白沫。

對藥湯如附骨之疽般的恐懼瞬間把他包裹吞沒,想要叫喊卻發不出一點聲響。

那個“家丁”卻桀桀地開口了,隻是聲音全然不似他所熟悉的那般,“不要再做多餘的事情,抹去你的記憶,也是很費我的心神的。”

接著,另一道聲音突然響起,“話是這麼講,你把他的記憶一抹,讓他怎麼記住你的警告?”

裴瑛麵前的“家丁”分明是一個人,卻兩人交替似地和自己對話,看上去十分悚然。

“噢,嚇著你了?我出來就是。”

話音剛落,裴瑛就看見,另一個綠衫少年自家丁的身體中移形出來。

裴瑛怔怔地朝他看去,卻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