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玄機(2 / 2)

阮惜弱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不許給人家添麻煩,不許乾討人嫌的事。”

阮嫣然捂著額頭,“哎呀,知道啦知道啦。你比娘還囉嗦。”

阮惜弱:“……”

裴瑛笑著看這對兄妹,轉頭忽見秦鏡飛似地揮墨運筆,片刻就寫滿了好幾張字,字跡仍娟美如工,心下驚歎不已。同時又想到,這位啞美人平日隻能以指代口舌,才能寫字如飛,有點不是滋味。

秦鏡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卻沒有抬頭,手中動作也不曾停下。

被牽絲繞了滿身的蓮娘接過她手中厚厚一遝紙開始誦讀,“在梧桐輕的修習為期三年,十天課休製,即九天授課,一天休沐。考慮到有公子小姐是血親,總不在一處難免牽掛,故每逢休沐日,開男女居所的門禁,各位可自由暢敘。”

“三年後,各位若能通過問淵山的擢考,可直升上宮,潛心修道問仙。擢考有兩個科目,一是仙法道術,二是經術文學。”

“擢考不通過或無意修仙者,可繼續留於宮中,另選朝職,為陛下效力。也可離宮還家,梧桐輕尊重各位的意願。儲英大選本就是為了給汝州栽養更多人才,望各位時刻銘感皇恩,毋作怨語。”

裴瑛聽到這話,更為詫異了,本來把這裡看作虎穴龍潭,可是照秦鏡這樣說,梧桐輕似乎真的隻是在勞心勞力地替世家、替汝州培養人才,沒有拐人作質的意思。

一度如履薄冰地活著、曾失去過一次性命的裴瑛,實在難以放下警惕心。費力做嫁衣,這可不是他所了解的左氏的風格,這其中,到底暗藏著什麼玄機呢?

他隨著人流到了焚芝殿,仍是眉頭緊鎖,即使食物杯盤擺了滿桌,也沒有動過筷子。

阮惜弱自然地伸手,撫平了他皺起的眉頭,“飯菜不合胃口?”

裴瑛:“我隻是在想……”

阮惜弱淡淡地笑了,推給他一碗粥,“既來之,則安之,且等等他們的招數吧。”

“剛才試了手溫,這粥應該不燙口了。”

裴瑛頗為動容地接過,攪著小勺子,阮惜弱這個人,總是能很輕易地看穿他心底所想。

他略吃了幾口,放下碗,“這麼一會兒沒聽見嫣然嘰嘰喳喳的,倒不習慣了。”

“她?沒準現在正胡吃海喝著呢,也就你想著她。”阮惜弱答道。

裴瑛彎起眼睛,“你倒是一點也不擔心你家小妹,也不多去問問人家習不習慣。”

阮惜弱也停了筷子,認真地看著他,“不如就近問一個吧,你呢,習不習慣?”

裴瑛攪著勺子慢慢地開口,“我其實很想爹娘,也想長姐和弟弟了,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

阮惜弱笑了,“你啊,還是小孩兒性子。多和家人通通書信就是了。”

“我爹是在接到旨令的那天就恨不得把我連人帶馬地扔進宮來。他一直盼著我早些成器,接過他家主的重擔,他好領著我娘去遊山玩水,過閒散日子去。”

裴瑛聽著他的話,唇角揚起和暖的笑意,“伯父灑脫,和伯母的感情也真是好。”

阮惜弱正欲再說些什麼,離他們略遠的一桌突然吵吵嚷嚷地推搡起來,還摔了杯碟。

某位世家公子:“你們憑什麼帶走我的侍從,他若不在,我的起居交由何人打理?”

左燕抱臂冷笑一聲,“憑什麼?憑的就是大皇子殿下命我做各位的司教。”

“各位是來進學的,不是來享清福的。若還被婢女侍從當寶貝似的伺候著,要如何自立,如何成才?”

裴瑛聞言下意識地起身,要去找紅綃。說起來,這丫頭和他一起進了宮門後,就被鸞衛領往彆處去了,現在也沒見她露麵。

左燕趾高氣昂地環視眾人,“各位不必費事找了,奉殿下的旨意,所有的婢女侍從都送去內庭,由宮裡的老嬤嬤管教,學伺候主子的規矩。各位修學期滿方可領回。此前的生活起居一應事務,隻能親力親為。”

“馬上就是宿光閣的課,各位可彆用飯用到忘了時辰。遲到、缺課等等違紀亂紀的事一旦發生,一律宮規處置,屢教不改者,貶了身份,打發回府。”

“你們可想好了,要是從梧桐輕被趕回家,就是一輩子的笑話,令尊令堂這半輩子好不容易掙來的臉麵,都給輸儘咯。”

他冷哼一聲,帶著一隊鸞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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