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了想要折返回去滿足好奇心的想法,老陳歇了視線,推著鏟雪鏟繼續工作。
鏟雪本來就是個大工程的活,他就一個人整。天寒地凍裡,想要快點收工回去吹暖氣的話,那就不得不抓點緊。
這樣想著,老陳腳下步伐加快,鏟鬥就著方才鏟出的一道小路接著鏟。
估摸著快經過那塊冰,他心裡想著不去好奇,但腳下的步子卻逐漸放慢。
離得近了,老陳鬼使神差地停下來,側過頭去向下看。
視線垂直落在冰麵上,他身體的影子擋住了雪的折射,這下,老陳約莫看清了:這片冰的顏色就是奇怪!
秉著事情不能做一半的原則,老陳索性將好奇心進行到底。他放下鏟雪鏟蹲下身,伸手抹去冰麵上附著的一層淺淺雪粒。
這一下,冰麵的顏色清晰了些許,老陳仔細地上下左右掃了幾眼,依稀可見白白的一團凍在水裡。
有東西?
眯了眼,老陳細細看去。
不對,好像不是白色,比白色更深點,要是找個硬要找個參照物,總覺得更像是他昨晚凍的豬皮凍之類的顏色。
腦中一閃而過這個想法,老陳有些餓了。但旋即,更覺得奇怪。
他索性跪下身,上身微微伏下,湊近了去看那顏色在冰裡的大致輪廓。
圓不隆咚的,細看過去,好像還帶了點黑色。
奇奇怪怪的,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撓撓頭,老陳拍拍身上的雪站起身,腳步轉了個方向,換了個角度蹲下身,視線沿著那東西的輪廓描摹。
要麼怎麼有句詩說,“恒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呢”,換了個角度,總感覺這輪廓分外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到底在哪呢?
老陳不由地折起眉心,又蹲下身,湊近了看。
日光從他頭頂照下,冰麵光滑,表麵的積雪被老陳清理得乾乾淨淨,他的影子穿不透冰層,淺淺停在表麵。
餘光瞥見自己的身影和自己蹲在一起,老陳不甚在意,繼續觀察著那冰裡的東西。
影子就隨著他身位的變換一起挪移。
直到一刻,頭部的位置和冰麵下的輪廓重疊。
老陳心裡咯噔一聲。
他顫顫巍巍地咽了口唾沫,心尖一瞬間揪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揉揉眼睛,他重新睜開眼看去。
-
早七點,日光大亮,各家各戶門前掃雪,街上漸漸湧起人流,馬路上車鳴此起彼伏。
鶴城在一片煙火氣中醒來,城市逐漸開啟熱鬨的一天。
今天是周一,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晨練的老頭老太也早起出了門,準備來到湖邊耍上一招,舒展舒展身體,延年益壽。
正是早高峰,市中心熱鬨點堵堵也正常,但今天卻明顯熱鬨過了頭,東湖附近的路口幾乎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架在湖麵上的大橋更甚,橋邊石墩欄杆處裡三層外三層的人正翹首,人擠著人往橋下看。
有幾個穿著附中藍白相間校服的學生路過。
見到橋上這人山人海架勢,好奇心不免被勾起,也不管過會就敲的上課鈴了,也跟著圍上去,踮起腳往人群裡麵望。
“大姨,發生啥事了?”眼前人頭攢動,視線被人群堵了個結實。一個學生戳了戳前麵一個站這看了好久的人,問道,“一大早的,那麼多人都看啥呢?”
“造孽啊,湖裡凍死了個人,警察都來了,現在正在鋸冰呢。”
聞言,周遭不明白狀況的人紛紛伸長了脖子瞅,但前麵人壓著人,擠得密密麻麻的,一時間也看不見什麼。不過細聽過去,嘈雜人聲中,確實是摻著電鋸的嗡嗡聲不假。
大姨歎了口氣,感慨完,才回首看來。見身後看熱鬨的還有幾個學生,霎時間黑了臉,將他們往外推:“去去,小孩子家家的,彆湊這個熱鬨,該上學上學去。”
那幾個學生聞言,心裡好奇的跟貓撓得似的,本就是青蔥年紀,對於死亡這個詞過於陌生,甚少接觸。
表麵上應和著離開,轉身後,他們又找了個人少的地方重新粘上人群,這裡視野開闊了些許,能依稀看見大致的情景。
就見不遠處的湖麵上,拉著警戒線圍住了一塊區域,周遭的積雪被清掃乾淨,幾個穿著製服的警察正手拿著電鋸,慢慢地沿著冰麵切割。
警戒線外,除開站著幾個警察外,還有一人,特彆顯眼。
身型似乎是個男人,穿軍大衣,渾身都失了態,正頹靡地跌坐在冰麵,幾個警察圍著他說些什麼。
幾個學生的關注點不在這裡,他們正注意著那橙黃色的警戒線圍住的那塊區域,眼見那幾個警察收了電鋸,正一人手拿個撬棍,似乎是要把剛剛切出的那塊冰撬出來……
“哪個班的?不去上課,在這裡做什麼?”
看著看著,身後驀然傳來一道清冽聲音,落在耳中,乾淨舒服。
很好聽,就是……有點耳熟。
那幾個學生剛開始沒反應過來,幾秒之後,意識到這是誰的聲音後,紛紛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腦中不約而同地出現同一個想法:
壞了!
壓低著視線與身旁的人瘋狂地使著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