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子裡就他們兩個人,所以小姑娘就親自動手將帷幔卷了上去。
謝老太傅眼中的希翼在瞧見那張熟悉的臉時變成了陰毒和怨恨。
“啊!嗬…來…人!”
瞧著像是在喊人~
薑安嗤笑,眼裡沒有半分對待將死之人的善意。
“外麵沒人,你還是省著點力氣吧。”
“一個將死之人,沒有任何價值,誰會來這處院子?”她誅心道。
“其實你應該慶幸…”
薑安似是覺得站著低頭看他有些不太舒服,便隨手拉了把椅子,在謝老太傅麵前坐下。
“畢竟臨死之前還有你的仇人來看望你,也不算是太寂寞~”
“你個…”謝老太傅手抽搐成雞爪的樣子,像是氣急了。
“老爺子…你還是緩口氣吧,不要我話還沒說完,你先死了。”
那多無趣啊!
“初來京都時,我找人細細查了你這一生的事跡…”
少年時中了探花,在朝做官不過兩三載,做了皇子的老師。
又過了兩三年,皇子成了太子,他也成了太師…
太子登基,他又成了帝師,還娶了京中最負盛名的美人兒。
皇帝短命,輔佐幼帝,至今三朝…
漸漸地,他的權力越來越大,野心也越來越大。
一無是處的幼帝他能輔佐,那是不是代表他比薑家人能有能力坐上那個位置?
“老爺子,你好風光的一生啊!”薑安笑語晏晏,隻是不達眼底。
她前傾著上半身,像是準備捕殺獵物的凶獸,盯上床榻上的將死之人。
“隻是你這一生榮耀裡還有另外幾個人的身影…”
薑安眼神冰冷,在謝老太傅的驚恐中低低說著。
“當年與你一起參加殿試的同窗…那個狀元郎,他與你娶的夫人兩情相悅。”
可你們二人分是兩位皇子的老師,爭奪太子之位時謝老太傅對狀元郎用了不少醃臢手段,生生拆散了兩情相悅的兩人,還以子烏虛有的罪名將人貶謫貧苦之地。
薑安動作矜貴的拍手,“老爺子你真是好手段啊!”
謝老太傅麵皮抽搐,流著口水的嘴角勾起一抹難看的笑容來。
就算這小丫頭知道又如何,當年的事情是他贏了,而且所有的證據早就沒有了,她便是在天下人麵前為那人正名,也沒有人會信!
“你是想說…我便是想將真相大白於天下也沒有人會信…對嗎?”
小姑娘低低笑著,笑聲逐漸張揚起來。
她直直看向謝老太傅,“你可知當年的狀元郎去了北地,改名換姓…做了一位夫子。”
“如今他的學生正在參加秋闈,是整個京都人人稱讚的才子!”
而如今在京都大放異彩的人,在人人不喜的貧寒之地—北地…到處都是!
薑安起身,動作帶翻了椅子,一雙圓眸盛著淚。
“他教出來的學生,每一個都是頂天立地的人!”
“夫子歿的那日有學生扶棺,有百姓相送,如今他的墓碑前依舊香火不斷!”
“而你…”
小姑娘手指著他,憤怒之下脖頸上有青筋鼓起。
她一字一句,擲地有聲,“你注定是陰溝裡的老鼠,你身為三朝帝師,卻沒有培養出一位明君。斂財斂權,終有一日你謝家謀劃敗落,你也必將被萬民唾罵!”
“史書上會記你一筆,一位企圖謀朝篡位的奸臣!”
黑夜裡,小姑娘的聲音傳至院子的每一處角落,也清楚落在房頂上默默守護的薑四耳中。
謝老太傅瞪著雙死魚眼,手拉住床榻帷幔,掙紮著要起身。
“…豎子!”
他是真沒想到,如今在京都中與謝家作對的小丫頭竟是那人教出來的學生。
早知多年後會有如此之事,他當時就該將人殺了以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