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想著,謝墨白看著溫溫和和,其實做起事情來,和他媽媽顧董一樣的難纏。正走神間,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靠近,她下意識的側臉躲了一下。
然後發現,是謝墨白遞了濕巾過來。
謝墨白的手略一停頓,還是拿著濕毛巾,準確無誤地落在了林曦的嘴邊,為她拭去了一絲湯汁。並且笑著問道:“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林曦也反應過來,接過濕毛巾,自己擦了兩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心態向來很好,也沒有羞赧太久,隻是想著怎麼回答合適。謝墨白不是能夠隨便糊弄的人。就算不回答,都比說假話要強。
於是,林曦避重就輕地道:“在想顧董。”難道她能說,小謝總,你和你那名聲在外的母親大人,一樣不好招惹?
謝墨白對於這個答案,顯然有些意外,“媽媽?”
林曦將一塊六月黃吃完,放下筷子,拿起濕毛巾擦了擦。道:“我進入國昌的時候,顧董已經開始淡出集團管理。但很多同事,都很敬畏顧董。”
謝墨白淡淡一笑,道:“你是想說,很多人都懼怕我媽媽。”
林曦倒也沒有去否認掩飾什麼,隻是說:“好吧,我承認,我也是其中的一員。而且顧董氣度高華,站在她身邊,就自覺自己是個俗人。”
謝墨白看了林曦幾秒,然後開口道:“商界對我媽媽的傳言,也無非就是……”
他隨口提了幾句:“對待下屬嚴苛。直接把不符合要求的材料,扔到下屬身上。又或者,因為一點小錯,就直接把人開掉或者降職?”
林曦承認說:“這些都有耳聞。”
謝墨白神情複雜地道:“我媽媽就是這個性格。她自我要求嚴格,自然對彆人要求同樣嚴苛。她不給自己留餘地,自然也不會對彆人手下留情。”
他其實願意和林曦分享家裡的事情。
謝墨白慢慢說起:“我媽媽,也不是出生什麼富貴人家。我外公是一個中學老師,一輩子兢兢業業教書育人。外婆沒有外出工作,而是專心照顧家庭。他們就隻有我媽媽這一個獨生女兒。可以想象,在那個年代沒有兒子,他們麵臨的處境。”
林曦感歎道,“不要說在那個年代,就是現在,老觀念裡,照樣還是要有兒子傳宗接代。”
謝墨白便繼續說:“外公又是一個清高而要強的人。所以,從小他對我媽媽要求格外嚴苛。而他又好麵子,親戚朋友上門求助借錢,從不好意思拒絕。”
“而那些親朋,又欺負他後繼無人,借的錢總是拖拉著不還。所以,我媽媽從小生活十分拮據。這並沒有養成她小氣的習慣,反而使她格外地上進好強。”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林曦代入當時的時代背景,對於顧幼嵐女士的心態和性格,多少有了幾分理解。林曦也是爭氣要強的人。但無論從哪個方麵說,她生活生長的環境,都比顧幼嵐要寬鬆的多。
謝墨白繼續和林曦說著自己的家事,“我媽媽大學讀的是中文專業。畢業之後,開始是從事文秘行政工作。但是很偶然的一個機會,她接觸到了銷售工作。”
“以我媽媽的性格,必然不喜歡平淡而看不到進步的行政文秘,於是一頭紮進了銷售行業。”他神色平淡地道,“於是,她和家裡,我是說,她和我外公,發生嚴重分歧。”
謝墨白怕林曦不明白,和她解釋說:“那個年代,銷售行業魚龍混雜、泥沙俱下。而媽媽又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性,進入銷售行業,總會麵臨很多的流言蜚語。這讓我的外公十分的不喜。”
“而且自小受到的家庭教育,讓媽媽十分自尊自愛,對當時銷售行業的一些潛規則不屑一顧。所以啊……她就麵臨比普通銷售人員更多的困境。”
謝墨白對於母親,也是引以為豪的:“就這樣,媽媽在這個行當,跌跌撞撞走下來。她一向吃得了苦、狠得下心,而且性格果斷、為人聰慧,很快就做出了業績。後來被謝氏挖了過來。”
這樣一位成功女強人的往事,人讓林曦聽得入迷,她不由得追問道:“把顧董挖來謝氏的那個人,是……”
謝墨白微笑搖搖頭,“不是爸爸。是謝家的一個元老級高管,也是現在的股東。他早就退休了,現在隻拿分紅,不管理集團事務。”
他繼續和林曦說:“媽媽加入謝氏之後,接到的第一件工作,就極具挑戰。她近乎單槍匹馬地,替謝氏在外地的分公司,討回了30萬的欠款。”
時隔多年,顧幼嵐的兒子,可以輕描淡寫地提起往事。但對於當時的顧幼嵐來說,她麵臨的困境,是那麼的難以想象。
就如同頭頂上壓了一塊巨石,遮蔽天日,使她難見陽光,更讓她時時刻刻擔心,滅頂之災即將到來。
拖欠貨款的一方,甚至有些不乾不淨的背景。那時,謝氏的分公司,已經做好了壞賬的準備。把這個工作交給顧幼嵐,隻因為她當時的頂頭上司,並不欣賞顧幼嵐這個強勢的女性下屬。
他根本沒有指望顧幼嵐能解決問題,他隻是打算讓顧幼嵐知難而退,從此變得恭敬而馴服。
但是,顧幼嵐的性格絕不允許自己,還沒有嘗試,就臨陣退縮。她向來是遇強則強,寧折不彎。
在常規地催討無效之後,顧幼嵐幾乎嘗試了任何辦法。
她找到了對方老板的家屬,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找到了對方老板的合作方,表示該企業存在債務問題,可能會有信譽上的風險。
她甚至收買了對方公司的職員通風報信,獲取對方老板的行程。在好幾個公開場合,進行催債,搞得對方顏麵大損,並因此黃掉了好幾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