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見她醒來,立刻半蹲,用肩膀撐著她的肩膀,自然而然地攬住她另一邊的肩,“好些了嗎?”
簡嵐想說話,根本發不出聲音,狼狽地搖搖頭。
“喉嚨會有損傷,外傷也很嚴重。”淩祈語氣中充滿自責道。
簡嵐不關心這些小傷,食指和中指交替,做出小人走路的姿勢,在問他怎麼沒走。
淩祈說:“樓上的燈一直沒亮,周明娜的狀態應該很不穩定,我想還是等等你。然後聽到了玻璃破碎的聲音,我就上來看看。萬幸。”
簡嵐大概能想象出當時的場景。
從那人倒地的位置和姿勢來看,淩祈撂倒他不超過兩招。
他又救了她一次。
上一次是很多年前了。
缺失的氧氣漸漸重回身體,簡嵐緩過來了一些力氣。
她能自主坐著了,但是莫名地不想離開身旁溫暖的胸膛。
到底是為什麼,會產生這種無用的依賴?
這些年來,她覺得自己已經看得很明白了。
人,生而孤獨。
淩祈沒有感知到她內心的掙紮。
他一隻手攬著她的身體,另一隻手去夠淩亂倒在厚塑料包裝裡的未開封礦泉水,單手擰開瓶蓋,遞到她麵前。
“喝點水?”
喉嚨火辣辣的痛,簡嵐費力地點點頭。
淩祈索性在她旁邊坐在,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他盯著前方紗簾外朦朦朧朧的街燈,不敢偏頭去看簡嵐。
過往的記憶斷斷續續在腦海中複蘇。
每個細碎的閃回都能引發他的許多猜測,但每一個無法通向令所有人滿意的結局。
他不該執著於芷海鎮的項目。
更不該和簡嵐見麵。
最不該在芷海鎮和簡嵐見麵。
他隱隱感覺簡嵐要做的事情。
太過可怕。
那是會改變整個世界的決定。
他應該阻止的,他必須阻止。
左手懷中的人身體微微發燙,雖然經過了一段時間鍛煉,卻尚未擺脫長期久坐工作導致的孱弱。
她的肩膀這麼單薄,為什麼有一顆如此果決的心?
靜默的時間似乎很久,但從裴聞接通電話,到帶人從警局趕來隻用了不到十分鐘。
“我帶她醫院。”淩祈要抱起簡嵐。
簡嵐擺手拒絕了,她已經能走了。
淩祈鬆開了她的肩膀,看著她離開他的懷抱,踉蹌著站起身,一點點挺直了腰背。
隻是頸間滲血的累痕觸目驚心。
淩祈簡述了事發經過,然後先走一步,帶簡嵐去醫院。
芷海醫院的急診人不多,簡嵐就診期間,淩祈離開了一會兒。
等她拿著大夫寫好的病曆走出診室時,淩祈正在門口的座椅上,拿著便利店的熱豆漿等她。
折騰了一晚上,簡嵐是有點餓了,喉嚨的損失讓她難以下咽,飲品正好。
醫院裡消毒水味道太濃,兩人並排坐在醫院門口的台階上,簡嵐還在想今晚的事,聲音嘶啞道:“你說,周明娜去了哪?”
“她是個機靈的孩子,有可能自己跑了。裴隊長會連夜審問凶手,如果被抓了,也會有線索。”淩祈說。
那夥人膽子太大了。以前沒發生過這件事。
簡嵐眉頭緊鎖,“我連累了周明娜。”
“還不到下結論的時候。”淩祈溫和地說,“省一省嗓子,彆說話了。”
他把簡嵐送到家門口,停下車時,猶豫著從後座拿出另一個便利店的袋子。
“或許用得上。”他遞給簡嵐。
裡麵是一條絲巾。
單純的天藍色,說不上好看,質量也很一般。
“你脖子上的傷。”他補充道。
簡嵐拉開副駕駛頭頂的鏡子,這一打量才意識到血痕的可怖。
她係上了絲巾。
今晚她隻需要掩飾從走進房門到進入臥室的這一小段距離,但將收到禮物物儘其用是一種尊重。
她朝淩祈笑了笑,無聲地翕合口型:“很漂亮。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