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君子萬年(1 / 2)

菩提偈 宜城亭侯 3391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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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陛上下跪倒了一大片,百步之外的宮門大開,一隊開路的兵勇從門外湧入,在中路兩側押刀佇立,很快便見一身武將裝扮的晉王從中道儘頭闊步而來。青袍內侍在前方倒退引路,他雙目如炬,直視前方,周身覆蓋的鱗甲與腰間的橫刀間或相擊,發出兵戈特有的,摧金斷玉的聲響。

明音隨眾跪在人群中,待那琅琅的甲胄聲從她麵前飄過時,她方才開口:“含象殿典衣韋氏,奉太後之令恭迎大王回宮,太後有言,大王奔波勞苦,請大王沐浴焚香,稍事休息,晚間再過含象殿用膳。”

他聞聲駐足,側首一顧,麵前的人跪伏在地,雖然從小宮人升為有銜的女官,襦裙換作了男子的袍衫,可那勻停的身姿,還是他記憶中的模樣。

驚訝於她的出現,也無需多問,跪在一旁的景業垂頭耷腦著將明義殿的變故稟白了,怏怏道:“殿下嫌臣等辦事不力,特此遣了韋內人督管禦下。”

宮人盜竊,賬目虧空,每一條都是駭人聽聞的大罪,景業捏著一顆心,垂手掃膝,預備承接主子的雷霆震怒,結果六王隻是淡淡嗯了一聲,讓跪迎的人都起來。

明音起身時,正對上兜鍪下的那張臉。不過一年未見罷了,竟覺得有些陌生,仿佛不曾認識過這個人。

猶記得大軍開拔東征的前一日,他來含象殿辭彆太後,彼時他養尊處優,舉手投足透著天家的棣棣威儀,以及少年郎的天質自然。眼下卻不然,倒不是說容貌上有多大的變化,而是一種氣度,沙場飲血,磨礪心性,他比以前更沉穩,也更堅定了。

四目陡然相對,彼此都有短暫的失措。明音很快斂神,向他揖禮,他牽動了下唇角,並未多言,舉步去殿中洗塵。

明音隨後入內,他已脫下甲胄,隻著貼身的素白褶袴,接過宮人遞來的袍子往肩上一披,漫步踱到胡床前坐下洗臉。明音惦記著回含象殿複命的事,便越過來往忙碌的人影上前請退,卻未得到他的回應。

大概是沒聽清罷!她這樣想,躊躇著是否要重述一遍。卻聽他說不忙:“待會兒你隨我一同過去。”

她隻好應是,自顧自朝他欠身,斂袖退了下去。

大約在廊簷下站了兩炷香的時辰,身後簾子一揚,一個侍女出來傳喚她:“內人,大王有請。”

侍女引她入梢間,李崇符坐於鏡前,梳頭娘子正為他束發,他大概是已經沐浴過了,先前隨意披掛在肩的襴袍,這會齊整地穿在身上,瞥見銅鏡裡她的倒影,問:“洗個臉的功夫,你怎麼跑出去了,外麵天冷,難道你不怕凍嗎?”

明音一時語滯:“奴……”暗道才說他穩重了,沒想到一開口,還是那麼孩子氣。

難道你不怕凍嗎?依稀記得很久之前,他也說過這句話。他八歲那年冬,城陽大長公主薨於興化坊公主宅內,太後的妯娌雖多,卻隻與城陽大主最為要好。大主發喪那日,太後攜他出宮親臨吊唁。當時大雪紛飛,明音在隊伍中扶車前行,忽然馬車窗扉被人推開,一個紮滿小髻的腦袋探出來,對她大喊:“你怎麼還不上車,難道你不怕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