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154章(2 / 2)

“父皇您放心,那項家的老二已經失蹤數日,多半是已經不在人世了。西襄侯那老東西也已經病了好幾天,探子回報說看著很是不好,說不好也就這幾日的事兒了。”

“聽說項家那群烏合之眾已經又退了三十裡,兒臣的軍令已經下了十二道,讓那幾位老將軍繼續追擊、斬草除根。”

……

他將他所知道的那些“喜報”一一彙報給景慧帝聽,景慧帝臉上便就露出了一種滿意的神情來。

跟著就是宮裡頭的事兒了。

具體來說,就是他的婚姻大事。

“兒子的大婚定了日子了,欽天監重新選的,就是想著給父皇帶些喜氣,選的是後日。”

“兒子前日從宮外尋了個郎中來,醫術還不錯,婉兒的身子讓他調理了之後好多了。到時候一定來給父皇請安。”

“對了,兒子把他也帶來了,就在那邊兒候著,父皇可要讓他試一試?”

試,怎麼不試!

一聽有神醫,而且是能夠給馮婉看好轉了的神醫,景慧帝一下子來了精神。

誰都不想死。

景慧帝更是如此。

經曆了之前大太監李吉輔的謀反事件之後,景慧帝雖然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但是還是元氣大傷,整個身體迅速衰敗了下去,眼看著就到了油儘燈枯的時候了。

他自己顯然也沒有想到會如此。

不過就是稍微費了點兒心思,並沒有什麼大的動作,居然就如此不濟了,還真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老了。

隻是他心裡到底還是不服老的,就算是病倒在床榻上,也還是野心不死,想著大源朝的江山要如何呢。

老七宣袚這個繼承人是他自己親自選出來的,雖然心思多了些,倒也沒有什麼不滿意的。

心思若是不多,那根本就守不住大源的江山。

反正他也已經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就算這小子再想要算計他點兒什麼,也算計不了什麼了。

景慧帝倒是想得挺開的。

到了這個時候,他倒是成為了一個慈父了。

畢竟兒子就剩下這麼幾個,矮子裡頭拔將軍,也隻能選這個了。

一旦選定了繼承人,他不但不準備敲打震懾他,甚至還要給他想好了日後的安排。

其中最關鍵的,當然就是皇後的人選了。

他這麼多年來其實也一直在物色合適的人選。

可惜這麼多年來,居然都沒有一個讓他真正滿意的。

直到馮家那丫頭出現……當時他還可惜這丫頭不是世家貴女,讓他覺得自家血統有些蒙羞。這也是最開始,他想著讓馮婉和鳳妧兩個都嫁給宣袚的原因——取馮家那丫頭的才能和鳳家的血統,這不是最完美的新皇後人選?

沒想到,後來揭開真相,居然是意外的驚喜。

馮家那丫頭本來就是鳳家的,是被“偷龍轉鳳”過了,這不就巧了麼。

隻有那丫頭才能勝任皇後之位,也隻有她肚子裡才能生出下一任的皇帝來——國師和天師都是這麼說的,那肯定就沒錯了。

也許是人之將死,景慧帝愈發偏執起來,更加迷信他早年弄進宮裡的那些和尚道士們了。

也是可笑,到了這個時候,他倒是選擇性遺忘了是什麼人害得他這麼慘了——若不是服了太多原來那位國師馬神仙給他進獻的丹藥,他可能還不會死的這麼快。

哦,他現在還沒死,不過說實話這個樣子可是比死了還要痛苦多了。

哪怕沒有什麼醫術的人都能夠看出來景慧帝日子已經不多了,但是他自己卻還是不肯放棄。

郎中肯定是命人找了很多了。

他雖然躺著不能動,可是還是有一批忠心的暗衛守候左右,當然也會按照他的意思四處搜羅郎中來給他瞧病。

瞧完了之後,不管說能不能治,當然都是一個下場。

而且除了那種一看就說不能治的,說能治的也都是糊弄人的。

這一個多月裡,景慧帝吃了不少藥,試了不少方法,殺了不少人,可除了把自己弄得更狼狽、病情更嚴重了之外,並沒有什麼收獲。

故此,這一次聽說宣袚又給他找了個郎中,他本身也是興致缺缺的。

不過既然宣袚堅持,他也就勉為其難地給了宣袚這個機會——畢竟,這是他選中的繼承人,他已經把能給的都給了,這小子總不會害他的。

景慧帝對宣袚十分放心,或者也隻是到了他這種情況之後,害不害的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天閉上眼睛,明天還能不能醒來,故此,隻要有一線希望,他還是願意嘗試的。

隻不過,一看到項銳,他就愣了愣——雖然說宣袚介紹說,這是民間來的神醫,姓金,但是景慧帝卻總是覺得這人給他的感覺很是熟悉。

但是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來在哪裡見到過,便也就暫時作罷了。

於是診治正式開始。

項銳屏氣凝神,裝模作樣地開始給景慧帝診脈——由於身體太過虛弱,景慧帝的脈搏基本都沒有了,原本這是十分艱難的場麵。

項銳卻也不以為意,反倒是拿出來一盒針灸,準備下手。

宣袚下了一跳,當即就要上前阻攔。

都是景慧帝心態很是平穩,雖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但是還是用眼神和手勢成功讓宣袚明白了“沒事兒、讓他試試”這意思。

行吧,試試就試試,大不了逝世。

宣袚無奈地放開了手,讓項銳繼續,但是心裡卻暗暗有些希望項銳最好一個失手把老家夥直接送走。

可惜,項銳的手法非常穩當,紮的穴道也很準,根本就不像是個沒有真材實料的假貨……

這下子輪到了宣袚震驚了。

不過他也不好流露出來,隻能死死盯著那根針,又時刻關注景慧帝的反應,看起來實在是個好兒子的形象了。

項銳也不托大,他選的幾個穴道都是刺激潛能的——這並不是什麼醫術,如果一定要說,倒是像是某種透支體能的邪術。

這還是他幼時跟那位身份神秘的俗家弟子師叔學的。

現在想來,這倒是有些像是苗疆的邪術,也就無怪那位師叔常年穿著花紋鮮豔的服飾,身上也有那麼多奇特的紋身了。

當時他們在外遊曆,恰好遇到了仇家,師叔就給他自己身上來了這麼一套,然後功力忽然暴漲,把那些仇家都乾翻了。

當時他插著這些針,精神極度亢奮不說,還頗有些刀槍不入、感覺不到疼痛的意思。

這種類似無敵的狀態,果然讓他氣勢如虹、很快就帶著項銳和其他幾個小弟子脫了險。

這種針灸之法的確很是神奇,不過副作用也十分明顯。

那次回到寺院後,師叔足足躺了半個月才起身,不但被寺院裡的長老們罵了個狗血噴頭,還被老方丈罰了一個月打掃院子。

不過項銳後來還是求了師叔教給了他這個針灸之法,他原本是想著上戰場的時候給自己用,不過一直沒有用到,倒是到了今日,用在了宣家這老東西身上了,也不知道師叔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項銳心中雖然有些歉意,但是手下卻並不含糊。果然幾針下去,景慧帝渾身一陣抽搐,就在宣袚大驚失色,一邊兒嚷嚷“父皇您怎麼樣”,一邊兒準備叫人把項銳抓起來,按照“刺客”處理的時候,景慧帝伸手阻止了他。

“行了老七,朕感覺好多了,可彆唐突了神醫,要好好謝人家才是。”

說著說著他居然直接翻身坐了起來,大笑著道:“朕現在感覺更好了,神醫!真是神醫啊!來人呐,賞!”

景慧帝忽然好轉,讓宣袚十分震驚。

不過他麵上當然不好表現出來,隻能強顏歡笑,跟著景慧帝一起給項銳吹彩虹屁。

項銳當然對這些都不假辭色,隻說了幾句“醫者父母心”之類的冠冕堂皇的套話就把這事兒給搪塞過去了。

景慧帝不免又高看著他幾句,又問他這病後續還要怎麼治療,項銳一臉高傲:

“自然是要繼續治療的,不過到時候隨便找個會醫術的便可處置了。”

這意思就是要把鍋甩給太醫院了。

那位老院判又當場被拉過來複查,不過項銳卻絲毫不覺得緊張,反正不管怎麼樣,他這法子都不會被看出來不對。

果然老院判一來,就看出項銳這手法並不是中原的手法,但是若是說這手法有哪裡不妥當,他也說不出來。

隻好接受了景慧帝的揶揄和宣袚的怒火。

景慧帝算是他的老主顧,多少要給他幾分麵子,而且也算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所以隻是打趣了他幾句,說他“老了不中用了”、“前浪死在沙灘上”就算了。

宣袚卻很是生氣。

這倒是有些遷怒的意思在裡麵了。

他之前就在項銳那裡受了不少閒氣,原本是想著把項銳當成替死鬼,隨便給老皇帝看看,把人看死了之後好“一石二鳥”的。

哪裡想到項銳居然還真的把老爺子給治好了——他對醫理不說一竅不通,也基本上啥都不懂。哪裡想到這種詭異的情況可能是“回光返照”呢。

畢竟連老院判都沒有看出來。老爺子做了一輩子太醫,半輩子院判,經驗豐富、學富五車,卻也隻能隱約感覺哪裡不對,根本就抓不住項銳的把柄,那輪到了宣袚就更加不可能了。

不但如此,老院判秉承著一貫的明哲保身的策略,拿不準的事兒,一律不敢亂說,所以隻如實說了景慧帝身體的情況,其他的都沒提,聽起來可不就正是在附和景慧帝,幫項銳說話了。

所以宣袚一下子就繃不住了。

在場的人裡頭,景慧帝是他爹,還是皇帝,他肯定不能說什麼。

項銳現在是“神醫”,而且剛剛把景慧帝給幾針紮好,是大大的功臣,暫時也不好說什麼,隻能又先記下來,等著日後算總賬。

隻有老院判,地位不高,也沒有什麼特殊貢獻,不做出氣筒,那簡直都浪費。

而且之前他給景慧帝看了那麼長時間的病都沒有看好,豈不是太無用,這罵的一點兒都不冤枉。

故此,宣袚逮住了老院判就是一頓訓斥,甚至還想著給他治罪。

好在景慧帝給攔住了。

他纏綿病榻有一個來月了,今天被項銳紮了幾針之後居然直接能夠起身了,這簡直是天大的喜事兒。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今天特彆高興,所以對人也寬容了不少。何況老院判也算是他的心腹了,再怎麼樣,也不能趕儘殺絕,一個不留了。

而且他哪裡還看不出來宣袚這就是在借題發揮,緩解尷尬而已。都是千年的狐狸,誰也彆在誰麵前裝了。

他哈哈一笑,讓老院判退下了。然後就拉著項銳的手再次表示了感謝,項銳一臉嫌棄,但是也毫無辦法,隻能聽著他廢話了幾句,也不要什麼賞賜,說要繼續給馮婉醫治,這才總算是脫了身了。

一聽說項銳是要去給馮婉看病,景慧帝倒也放他回來了。

畢竟這種神醫,在他眼中可是會發光的大寶貝,可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於是項銳回來是回來了,但是馮婉這小院子外頭的守衛又至少多了一倍。

就這,也真是沒誰了。

聽著項銳的講述,馮婉簡直要笑得打跌。不過她笑歸笑,正事兒還是沒忘的。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她壓低了嗓音問道:“所以老家夥到底會如何?”

她問的雖然隱晦,但是其實就是想要問他什麼時候狗帶了。

對此,項銳也是心知肚明。

他也悄悄附在馮婉耳邊說了兩個字“明晚”,倒是讓馮婉愈發震驚了。

明晚?

那不就是說,隻能活一天了?

這麼快?

不過對著景慧帝這種情況,馮婉也沒有什麼“不該濫殺無辜”的想法——你不殺他,他就殺你,而且還要殺你全家,那你殺不殺他?

行吧,反正至少還是給他留出了安排後事的時間了,隻是他大約不會這麼做吧。

想到這位前世公爹的為人和性情,馮婉就真的沒有什麼心情再想了。

她現在更應該要想的是,接下來的事兒了。

“那明晚之後,你怎麼辦?”

她這話問的很是直接,宣袚本來就已經看著項銳十分不順眼了。之所以還留著他,隻是因為馮婉這裡還需要他。

若是景慧帝忽然暴斃,那馮婉的死活也就不重要了。

隻有景慧帝才會那麼迷信,若是景慧帝死了,那帝位可不就是宣袚的囊中之物,再沒有什麼可擔憂的了?

既然如此,就沒有必要再費什麼心思娶馮婉做他的皇後了。

宣袚一向把所有的事兒都算計得十分精細,故此,一旦景慧帝駕崩,那麼等著項銳的肯定就是個死局。

至於馮婉,大概率會讓她自生自滅了。

反正按照劇情,她這“病”一旦病發,也活不過半年了。

雖然這事兒大概宣袚還不知道,不過他有的是辦法解決掉馮婉——反正她也沒用了不是麼。

這麼一想,馮婉倒是又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她看了看項銳,也在他的眼中找到了同樣的光彩。

“不如……”

“不如……”

他們倆幾乎是同時開口,卻又同時停了下來。

如此默契,即便是馮婉也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異口同聲。

這簡直沒法說了。

馮婉隻好笑道:“那我就說了……是時候‘被刺殺’了。”

她說的方法,正是之前就已經幫項銳想好的脫身之計。

還有什麼比你想要殺一個人,卻發現,有人比你還要先動手更無奈的事兒呢?

反正隻有“死人”是絕對安全的。

金神醫治好了皇帝,然後被人直接滅口,這豈不是非常好的一個脫身之計。

隻是,若是如此,那也的確是冒著很大風險的事兒,就是不知道宣袚會不會相信了。

不行,還是直接失蹤更好。

馮婉原本想著跟項銳商議一下再做決定,沒想到,他想的跟她是一樣的。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動手吧。早點兒動手,也好早點兒從這宮裡脫身。

馮婉打定了主意,便就跟項銳商議了一下細節,靜靜等待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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