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遇到這麼個情況, 馮婉一愣,不由得暗道自己這回可真是草率了——怎麼就忘記了她這位鄰居可不是什麼普通人了呢。
這天都要黑了,人家很可能是有什麼機密的事兒要處理。她這麼大刺刺地跑來, 實在是有些欠考慮了。
她有心原路返回,但是脖子上架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讓她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而且這位黑衣人顯然也不是個有耐性的。見馮婉沒馬上回答, 他愈發不耐煩,手裡的刀子也漸漸收緊, 竟然是要不分青紅皂白當場把她給送走的意思。
馮婉當即準備努力自救, 她一邊兒保持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的姿勢, 一邊兒卻又十分自然地微微歎了口氣, 淡定道:“鄰居,來送粥。”
這話一說, 那人倒是愣了。
他顯然是沒有料到, 刀子都架到脖子上了,馮婉居然還真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但偏偏這事兒,還是他主動問的。
而馮婉也確實端著一盆子南瓜粥……
剛剛他衝出來的時候跑得太急,根本沒注意,現在倒是看到了——那麼一大盆子南瓜粥,顯然是給項銳還有其他幾個兄弟們準備的。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就好心做了件壞事……
如果是這樣的話, 要如何收場才好呢?
黑衣人被馮婉這一盆粥弄得啞口無言,場麵一時間十分尷尬。
幸好這個時候, 項銳從裡麵的屋子中走出來, 一邊兒笑一邊兒道:“老八快把刀子收起來,馮姑娘是自己人,自己人。”
那黑衣人這才冷哼了一聲,順著這個台階飛快地收了刀子, 閃身退到一邊。
終於解除了安全威脅,馮婉這才鬆了口氣,看著急匆匆趕到麵前、一臉歉意的項銳,歎了口氣道:“對不住了項兄,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項銳忙拱手賠禮道:“沒有沒有,馮姑娘客套了,怪我沒跟我這位朋友說清楚情況……總之,一切都是誤會,還請馮姑娘不要見怪。”
他的態度十分懇切,馮婉原本也沒有想抓著這件事兒不放,故此也不想多說,直接就想走人了。
她看了看手裡的那盆南瓜粥,有點兒猶豫要不要繼續送——送吧,剛剛經過這個事兒,多少有些尷尬。
不送吧,又顯得她太小家子氣了。
剛剛遲疑了片刻,項銳便就十分自然地上前接過了盆子,鄭重道謝道:“多謝馮伯母與馮姑娘美意,勞煩兩位記掛了。”
馮婉見他將那盆南瓜粥牢牢捧在手中,簡直有點兒視若珍寶的意思,雖然知道他不過隻是客氣,心裡還是十分受用——高情商的人就是這樣了,從不讓人為難。
她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就告辭離開了。
看起來以後,還是少來吧。今天這事兒,真是太尷尬了。
而且也真是太危險了。
什麼黑衣人和刀子都出來了,誰知道下次她還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全身而退了。
要是遇到那種蠻不講理的,那可真是絕望之極限,根本沒有辦法逃脫。
馮婉儘量得體地離開了尷尬現場,隻剩下項銳跟那黑衣人麵麵相覷。
見到項銳抱著一盆子南瓜粥站在遠處目送那姑娘走遠,黑衣人十分無語,忍不住打趣道:
“行了彆看了,人早就走了。”
項銳卻對他這話充耳不聞,隻將那裝著南瓜粥的飯盆舉起來讓那黑衣人看。
即便方才經過了那麼一場驚嚇,那盆南瓜粥也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這說明,她實在很是沉得住氣,很有點兒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那意思。
之前那黑衣人的表情還有些戲謔,看到了這盆粥之後,他整個人的麵色也不免凝重了起來,鄭重其事地開口問道:
“這姑娘,是什麼來頭?”
項銳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什麼?!”
黑衣人愈發激動了。
“項子鋒!你都住了這麼許久,居然連周圍住的什麼人都沒查清楚?這事兒姑父知道麼?不行……我得回去一趟……”
他一邊兒說,一邊兒準備往外頭走,早被項銳一把拉住。
“老八,你彆急啊!走,還是回屋繼續說剛剛那事兒……那姑娘沒事的,雖然查不出什麼底細,但是跟咱們的事無關……”
他一邊兒如此解釋一邊兒拖著黑衣人往屋子裡走。
不管是身形,還是力量的對比,他都秒殺黑衣人幾條街。
黑衣人無奈之下,隻能一邊兒叫囂著“你竟如此對待你的表兄……待我回去告訴姑父,定然要你好看……”一邊兒身不由己地被項銳拖著進了屋子。
見他一臉屈辱的表情,項銳忍不住大笑,口中卻還是安撫他道:“若真是能回到西襄,就算你叫父侯打我一頓都行……走吧,邊喝粥邊說,這粥真的挺好吃的……”
按下項銳那邊兒不提,且說馮婉這邊兒,她在項銳這兒耽擱了一會兒時間,回到自己家院子的時候,邱氏跟馮大娘都吃完了。
不說她們了,便就是那些仆人們,也都早已經吃完,開始收拾起家什來了。
馮婉一看,就明白過來了。這是要在她們家借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