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現得太過平靜,實在是讓景慧帝想要發作都不知道如何發作。
但是這事兒,卻還是要弄明白的。
景慧帝也懶得再跟她多費唇舌,直接叫了暗衛頭領出來稟告。
聽著這暗衛頭領將事情娓娓道來,鳳皇後心中愈發驚駭。
不過她卻還是不動聲色,準備見招拆招——反正邱家彆苑的事兒她已經處理妥當,現在也算是“死無對證”,任憑景慧帝再大的能耐,也不能叫死人開口了。
至於那白氏女。
卻是被她連夜送走,想要再找到,也並不容易——她是個聰明人,這件事的利害關係如何,恐怕她也早已經想得清楚。若是被景慧帝發現,那也不過就是死路一條罷了。
如此一來,真是躲著都來不及,更加不可能會主動撞上門找死了。
景慧帝派出去的人,想來是已經尋到了邱家的那個彆苑,但是卻沒有找到人,這才會到她這兒發脾氣——憑著多年夫妻對景慧帝的了解,鳳皇後很快就摸到了景慧帝的底細。她暗暗歎了口氣,想著這事兒來的可真是凶險,也不知道能夠瞞多久。
但不管能夠瞞多久,也得瞞下去。
誰知道過段時間會如何?
自然是先把眼下的難關度過去再說了。
想到這裡,鳳皇後已經想好了對策,不慌不忙地應對起景慧帝來了。
按下鳳皇後宮中的波詭雲譎不說,且說馮婉回到自己宮裡之後,沒多久,就接到了邱氏的邀約。
她居然沒有出宮,而且要在宮中小住幾日。
因為她“病了”。
聽了這話,馮婉有一瞬間的愣怔,然後卻很快就反應過來。
這病來的真是巧,恐怕是心病吧。
而且若是她猜得沒錯的話,這次去探望的,肯定不隻她一個人。
想到邱氏那張端莊漂亮,卻滿是淚痕的臉,馮婉就覺得一陣腦瓜仁兒疼。
但是不去也不行——她現在忽然有點兒懷疑,是不是哪裡搞錯了。明明從這一點上看,鳳妧跟邱氏挺像的。
這種情緒一上頭,就什麼都不管不顧的性子,實在是如出一轍,讓人驚歎“不愧是兩母女”。
鳳妧這個養女,反倒是比她更像邱氏,這也是挺神奇的。
但,不管如何,馮婉這一趟也是必須去的。
而且以她對景慧帝和宣袚的了解,邱氏這次入宮,他們也肯定早就得到信兒了。
最壞的可能,其實是他們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畢竟,這個劇情說了算世界裡,什麼都有可能。
連上輩子根本名不見經傳、連名字都沒出現過的白氏女都有了這麼多的戲份,硬生生把劇情推動到真假千金曝光的階段,那真的就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了。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馮婉稍微沉思了片刻,便就對來傳話的嬤嬤點了點頭:“勞煩嬤嬤回去通傳一下,說我梳洗一下就來。”
這就是要留點兒後手了。
她想了想,根本就沒有去換衣服,而是進了房中在桌子前麵坐下,鋪開紙張,開始寫信。
信自然是寫給項銳的。
她思來想去,發現此時此刻,最能夠信任的人,居然是項銳。
這個出現在她身邊兒還不足一年的男人,這個商談了合作的夥伴,居然已經是她最能夠倚靠的人了。
當然,她的養母馮大娘對她是更加的真心實意沒有錯,可是麵對著這樣的事兒,馮大娘就算再真心實意,也不過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罷了。
要既可靠又有能力的人的話,居然還真的就隻有這麼一個了。
至於怎麼能夠跟項銳聯係上,她卻並不擔憂。
之前宣袚和項銳忽然出現在禦花園,而且還那麼湊巧地一前一後,根本沒有相互照麵兒,這就很是說明了問題了。
第一麼,自然是宣袚作為男主角,有著暢通無阻、可以隨時隨地出現在任何他想、或者是劇情需要他出現的地方。
悄悄潛入皇帝的禦花園算什麼,上輩子,他還按照劇情的要求在出京城公乾期間公然去了秦樓楚館呢——若是旁的皇子,比如老三、老五什麼的也就算了。
他可是立的高貴冷豔人設的。
這種崩壞人設的行為,還不是說出現就出現了。
為的,也不過就是讓他跟鳳妧重逢,推動劇情進展而已。
那麼現在,為了讓劇情重新回到“正軌”,他出現在禦花園就很正常了。
至於那些一隊隊的大內高手、巡邏的侍衛和不知道潛伏在哪裡的暗衛們為什麼沒有發現他,這就是個玄學問題了。
說起來,好似這位七皇子殿下上次在假山洞裡被她暗算摔了一跤來著,也不知道他最後是怎麼出去的。是不是又發揮了這種神奇的力量,成功脫身呢?
那簡直是一定的吧。
宣袚這種人,就不用多說了。反正不管怎麼不合理,在他身上都是合理的——原著的男主角嗎,有點兒特殊的權限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項銳麼,這就……
想到這位鄰居小哥出現的時機,馮婉隻覺得一陣牙痛。
那簡直就是宛若踩點兒一般精確啊。
幾乎是在她暗算完了宣袚,剛剛走到安全地帶的時候,他就出現了。
這若是說,他沒有圍觀到全過程,她就不信能夠踩得這麼準。
而且他當時的情緒也充分說明了這一點——他當時在生氣。
不但生氣,而且擔憂。
甚至是擔憂遠遠超過了生氣。
這隻能說明,他看到了之前那驚險的一幕——至於他為什麼沒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大約也可能是他還沒來得及出手,馮婉已經自己解決掉了。
當然,更有可能,他審時度勢,覺得當時不宜出手,覺得會暴露自己。
畢竟,能夠這麼光明正大潛入禦花園的人,哪怕是貴為小侯爺,也實在是夠開掛了。
那麼這位鄰居大哥,實際上的西襄侯小侯爺,項銳同學,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這次雖然是她的危機時刻,但也恰好可以算成一個試金石——到底這位小侯爺是什麼情況,姑且也可以借此機會試上一試。
馮婉心中百轉千回,手下卻是半刻不停,很快就寫好了一封短信。
她將那封信隨意放在自己的桌上,隨意在信封上花了一朵花草,便就起身離開了。
如同她預料的一樣,還沒等她走出宮殿的大門,一陣微風拂過,那封信就那麼不見了。
馮婉身份普通,雖然居住在鳳皇後宮中,但是也住的是普通的客房小院,並不是什麼繁華的主殿、偏殿。
雖然說,不至於感到怠慢,但也絕對不是什麼貴客——鳳皇後在規矩上一向是十分清楚明白,什麼人該用什麼規格招待,那是分毫都不會錯的。
故此,她這小院子,雖然外頭不時有人經過,不會顯得太冷清,但是其實裡頭服侍的人不多。
除了之前鳳皇後指派給她的宮女香雪和老嬤嬤杜氏之外,就隻有幾個雜役的小宮女、小太監在院子裡伺候。
平日裡,他們就在院子裡做些灑掃、傳話的雜事,若是不當值或者暫時沒有活計,那就可以到旁邊兒的廂房裡休息。
馮婉是不會讓他們進屋服侍的。
甚至連香雪和杜嬤嬤也不能進她的內室。
她用的理由是“鄉下人家的丫頭,沒有那麼金貴,不需要近身服侍”,其實也就是為了保持自己的空間。
當然,也不是完全排斥她們的服侍,隻是但凡有什麼,都在外間,並不會將她們帶入內室,內室那丈八寬窄的地方,是她的私人領地,絕對不會讓人打擾的那種。
但是這一次,馮婉卻偏偏把兩人叫了進來,又故意讓香雪去開窗子,要杜嬤嬤幫她整理床榻,不管哪一個都能夠見到桌上那封信。
然後她再將兩個人都帶著往鳳皇後的鳳棲宮去,看似完全杜絕了她們倆的作案時間,其實反倒是給她們倆留下了機會——這一路上簡直處處是機會,端看她們會不會用了。
雖然上輩子,這兩個人一直陪著她到最後,但也不能保證,她們就是真心對她的——知人知麵不知心,而且關鍵,如果一開頭就變了,那麼結局也很有可能不同。
馮婉一封信,藏著這許多心思,卻也並不顯得太在意。
這原本就是個備用的方案。
若是項銳能夠順利收到這個口信,並且能夠明白這其中的意思,那麼今晚自然會來宮中同她相見。
若是不能,也沒有什麼損失。
看不懂的人,看那信也不過就是幾句無意義的話罷了。
同時倒也能夠排查一番香雪和杜嬤嬤的底細,真是一舉數得,怎麼都沒有損失。
馮婉做好了這些之後,便一身輕鬆地往鳳棲宮的偏殿中去——邱氏就被鳳皇後安頓在那裡,不管是從位置,還是條件,都比馮婉現在住著的那個客居小院好太多。
但這原本也是合規矩的。
畢竟邱氏是鳳家大太太,身份地位擺在那兒,總不能太寒酸了。
讓馮婉感覺有意思的是,這個偏殿,原本是想給鳳妧的,沒想到她才住了一天,就壞了規矩,觸怒了鳳皇後,直接被發配到了堪比冷宮的清涼殿,那倒是個沒福氣的了。
因著都在鳳棲宮,所以距離並不算太遠,她們一行人,是步行去的。
馮婉雖然走得十分端莊優雅,但是速度卻並不算太慢,沒有多久的功夫就走到了。
讓馮婉萬萬沒想到的是,邱氏暫居的這個偏殿,居然如此熱鬨,不但鳳妧這個“鳳家大小姐”在,連宣袚也在。
這就,讓人有點兒意想不到了。
更加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邱氏已經一掃先前的愁容,笑容滿麵地對著馮婉道:“婉兒你來了,快過來坐,來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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