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婉這話一說,總算是引起了景慧帝的興趣——畢竟,對於他這種人來說,一切都要看利弊,哪怕麵對著馮婉這種惟妙惟肖的“上身”表演,他心裡也有些發毛,但是,因著這並不能直接傷害他的利益,故此他就算再害怕,也不會有什麼讓步。
想要憑著裝神弄鬼就能夠脅迫他,那是不可能的。
必須要拿出點兒實際的來。
馮婉原本也沒有想著就靠著單純的“上身”表演就能達到目的。當然,如果能夠達到目的那當然更好。可惜,現場三個人裡頭,最為捧場的那個,反倒是最不需要的那個。
鳳皇後倒也真的是很給麵子的,畢竟她那表情和神態是做不得假的——她是真的信了,並且很敬畏。先帝也好,太皇太後也罷,那都是她尊敬的長輩,馮婉既然請到了他們上身,那不管怎樣,必要的尊敬是應當的。
而且她也著實是被馮婉這以假亂真的表演給震懾住了——所謂的巫者可勾連天地、通達鬼神,其實不過隻是傳說,哪怕她出身鳳家,自小兒都挺多了這些東西,但是說實話,也沒有親眼見過誰能夠達到馮婉這種程度的。
那種宛若本尊親臨的感覺,真的是太過真實,以至於讓人感覺有些真實得可怕了。
馮婉對此感到有些抱歉,因著這並不是她的本意——她的目標自始至終隻有一個,那就是景慧帝。
這一番表演,表麵看來,對景慧帝的作用不是很大,至少比起鳳皇後,他是淡定的多了。
但是這不過隻是第一步罷了。
後續的這個才是殺手鐧。
馮婉大大方方地解除了“上身”狀態,然後拋出了她真正想說的話“不想肯定是不想的,但是更要緊的是,不能”。
這招以退為進,果然成功引起了景慧帝的關注。
一見到他來了興趣,馮婉反倒不慌不忙了。
景慧帝果然沉不住氣,沉聲道:“你要說便直說,賣什麼關子。”
馮婉歎息道:“隻因此事有些大不敬,聖人要先恕民女無罪,民女才敢說。”
景慧帝冷哼道:“若是的確說得是實情,那自然恕你無罪,但若是信口開河、裝神弄鬼,就不要怪朕不客氣了。”
馮婉道:“這個自然,民女絕無一句妄言,還請聖人答應了民女,絕不食言——皇後娘娘也在,須得幫著民女做個見證。”
鳳皇後這個時候也終於緩過一口氣來了,她露出了一個笑容,點了點頭道:“這個自然。”
雖然顯得有些虛弱,但是仍然很是堅定地站在了馮婉這邊兒。
景慧帝見此,愈發不快,但他也的確很想知道馮婉說的“不能”的理由,故此便也就耐著性子答應了她:
“行了,彆總是磨磨唧唧的,趕緊說吧。”
馮婉歎息了一聲道:“那民女便就說了。民女不能嫁給七皇子殿下,因著民女的八字,與先帝他老人家相衝,乃是大不吉之兆。”
這話一說,滿座皆驚。
景慧帝第一個驚歎道:“這不可能,你一個鄉野出身的小丫頭,如何能夠得知先帝的生辰八字。”
馮婉暗暗歎息了一聲,心道,這話說的可是太對了。若她真的是鄉野出身的普通小丫頭,當然不可能知道先帝的生辰八字——這本就是高度機密的東西,類似於國家絕密檔案。就算是生日是哪天,普通老百姓也是不知道的。
若是京中的權貴之家,倒是可能知道日子。畢竟,皇帝生日,算是“萬壽節”,大家都要進宮賀壽的。但是生辰八字,這時辰可不是隨便都能知道的。
可以說,除了皇家的人,外人都不可能知道。
這跟鳳家對自己嫡長女的保護基本差不多。
不要說是鳳家了,便就是尋常百姓,那也不可能隨隨便便把生辰八字跟人說的——這朝代雖然算是架空,但是該有的東西也一樣不少。壓勝之術雖然明令禁止,但是總有人偷偷做。
畢竟,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嫉妒、痛恨、複仇……各種原因促使這種古老的詛咒術悄悄流行,屢禁不止。而要搞這種厭勝之術,生辰八字那是必須的,也是最重要的。
所以說,隻要得到一個人的生辰八字,那麼基本上就像是把對方的半條小命兒攥在手裡了。
故此,除了生身父母和極其親近的家人,隻有在合婚排盤的時候,才會請出八字,還必須要用紅紙封了,才能送到寺廟或者高人那裡合——這也是,很多時候那起黑心的和尚道士們將這些信息偷賣出去害人的由來。
再有就是死的時候,看陰宅,算風水方位用。到了那個時候,倒是不用再特意保密,但是若是什麼重要的大人物,也怕彆人用這八字去做些陰毒之事。
總之,因著這生辰八字極為重要,又十分保密,所有人都會將它保護得極好。九五之尊的生辰八字,不要說一個普通的鄉下丫頭,便就是世家千金,甚至是朝中重臣,都不可能知道得那麼清楚。
可是,她偏偏就是知道。
因著上輩子她是宣袚的元後,直接上了皇家玉牒的,故此,對於皇室宗親,至少說先帝、先太後這些至親們的生辰八字,那是都知道的。
畢竟平時有些什麼活動,總是要占卜一番,萬一衝撞了誰就不好了。
若是些普通的太妃、太嬪之類,倒是不用管,但是先帝、先太後這種重量級的,還是必須要注意的——宮裡頭的生活,從來都不容易。特彆是身為皇後,底下多少雙眼睛盯著你,但凡出了一點兒錯處,那就可能會出現極其嚴重的後果。
可以說,出人命都算是輕的,一個不留神,就是滿門抄斬的下場……這種情況之下,那可真的是思量多細致、周全都不為過。
所以,不要說先帝的生辰八字了,就連先太後、太皇太後、甚至幾位地位高些的老太妃、老太嬪的,她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