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一聽這話,不免愣了。
不過他一向聰明乖覺,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一邊兒拍了一通李公公的馬屁,一邊兒麻溜地領命去了。
李公公忍不住罵了他兩句,臉上卻露出了安心的微笑。這得意是李公公最信任的心腹,倒是可以放心去用。
那麼剩下的,就是怎麼迎接進宮侍疾的七皇子了。
這小子是幾個皇子裡頭最不好對付的,可得認真對待才行。
不過,首先,還是先去看看他們那位聖人的病情到底如何了吧?若是萬一已經醒了,那可得再服用些丹藥才行。
李公公迅速安排好了一切,就馬不停蹄地開始了他的大計。一時間倒也沒有什麼心思管那幾個被他分開關起來的女眷們了。
馮婉跟鳳皇後在她的寢宮坐了小半個時辰,都沒有人來找她們的麻煩,愈發確定了這李公公肯定是在忙活謀反的事兒,根本就沒有閒工夫來管她們。
這麼一來,倒是方便了她們操作了。
馮婉想了想,雖然知道項銳現在多半已經出了京城,但是必然會留下眼線在宮中——上次她傳信給他,他能夠馬上收到並且趕過來就是明證。
這一次又到了緊急關頭,少不得還是要鋌而走險,再試一次了。
想到這裡,馮婉便就示意鳳皇後借給她些紙筆,然後提筆寫了一封“家書”。
之前她已經寫過了一封家書,不過那是幫著嶽嬤嬤替鳳妧寫給鳳家的,而且是一封報平安的信。
這回也是封家書,然而卻是寫給馮大娘的。
報得也不是平安,而是抱怨這宮中規矩太多,流露出想要早點回去牛家村的意思。
字裡行間都是沒見過世麵的鄉下小姑娘的惶恐不安,跟之前鳳妧的那封家書裡的語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跟現實裡她們倆的情況基本上對調了。
這兩封家書,如果單看,都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放在一起看,就能夠發現,這事兒不太正常。
如果是鳳家老太太看了,肯定就知道,這兩封家書肯定都是出自她一個人的手筆,那麼肯定就知道她們在宮中出了事兒了。
若是這封家書沒有送到鳳家老太太手裡,那更說明出了事兒——那位替項銳暗中觀察宮中情況的內應,肯定就能夠知道她需要幫助了。
而且她這麼頻繁動作,李公公也一定會關注到——可以說這是個非常鋌而走險的做法,不過馮婉賭那李公公不一定會抽出時間來管她……
反正這封信,說到底也隻是封家書。一個女兒給母親寫信撒撒嬌、抱怨一下,還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內容,反倒是可以證明一切正常。
她就是憑借這個,在李公公的底線上瘋狂試探,同時試圖聯係到項銳——雖然暫時什麼都不能做,不過搞事兒還是可以搞一點兒的,總比坐以待斃強。
這中間的內情,她並沒有跟鳳皇後說得太清楚——好在鳳皇後也並沒有問。這位姑母皇後是個聰明人,十分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故此一切進行的十分順利。
那封信被守衛收走,然後繼續是等待。
鳳皇後百無聊賴,原本還想跟馮婉聊天解悶,但是終究還是敵不過長久焦慮壓力達到頂峰後的困倦,在馮婉的勸說之下去歇息了。
一天很快過去,守衛將馮婉那封家書收走之後,就也再無音信。李公公那邊兒也沒有什麼動靜,不知道是不屑於理會她還是根本就顧不上——馮婉比較傾向於後者。
畢竟,他這次謀反,最大的障礙,本來就是宣袚。
那可是全書的男主。
雖然現在這個劇情崩壞得差不多了,可是主線總是不會變的。
比如她跟鳳妧的身份還是被拆穿了,比如她兜兜轉轉還是要在下個月嫁給宣袚——雖然現在暫時可能不會如此了。但是沒有到最後,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就如同,真假千金的真相被揭露出來這事兒,也發生得很突然。在馮婉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發生,在無奈之餘,也隻能感歎,是劇情的力量太過強大了。
再如馮婉跟宣袚的婚約,這中間,顯然也有宣袚的反複堅持。不過未嘗不是劇情的力量驅使——畢竟那所謂的預知夢,很明顯就是劇情給宣袚這個男主開的掛嘛。
那麼不知道,對於李公公這次的謀反,宣袚的預知夢會不會給他什麼提示了。
畢竟這事兒,在上輩子的原著劇情裡,是根本就沒有出現的,結果會如何,馮婉居然有了點兒期待。
雖然說馮婉對事情的發展有著許多期待,但是一天過去,還是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
鳳皇後因著連日勞累終於撐不住早早休息去了——有馮婉在,她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好了不少,倒是能夠非常放鬆地睡去了。
其實馮婉心裡也沒有什麼把握,隻不過她感覺,這劇情不會對此毫無作為,這李公公像是憑空殺出來的意外劇情線,最終還是得回歸主線上去的。
對於這種事兒,交給男主女主就行了。
現在女主鳳妧雖然暈了,可是男主宣袚還活蹦亂跳的呢。他要是什麼都不做,任由李公公這麼一個太監上位,篡奪了大源朝的江山,那他還算什麼男主呢。
至於她這邊兒,隻能繼續等待,看看項銳到底有沒有留下什麼穩妥人做內線了。
按照慣例,他們的聯係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馮婉好言相勸,把鳳皇後送去休息,自己卻在臥房的角落安靜地坐著,等候有人來找她。
雖然她也不能完全確定,但是總覺得白天那一番折騰,不至於誰都沒有驚動。
果然,等到半夜時分,連外頭的守衛們都不再走動的時候,她終於等到了。
半開半掩的窗子被人悄悄推開了一條縫隙。一個黑黢黢的人影從花叢中站起身,似乎是準備從窗子的這條縫隙中鑽進來。
冷不丁見到馮婉坐在窗邊,那人嚇了一跳,差點兒把手裡的窗框扔了。
還好馮婉伸手扶了一下,這才沒有弄出什麼動靜。
那人大氣兒都不敢出,輕巧地從那縫隙中鑽了進來,確定室內除了馮婉沒有彆人,這才將那窗子關好,輕輕喘了口氣道:“哎呀我的祖宗,你怎麼半夜三更地不睡覺,坐在那裡盯著窗戶乾什麼,可真是嚇死人了。”
他沒說話的時候,還不太好確定身份,一開口,馮婉就聽出來了。
“這不是薛家表哥麼?你怎麼親自來了?”
薛巒一聽就來氣了:“還說呢。還不是我那表弟、你那位好相公安排的差事兒……”
他說到這裡,倒是忽然想起來了:“我說表弟妹,我還沒取下蒙麵,你怎麼就認出我來了?”
馮婉聽他一口一個“你相公”、“表弟妹”,隻覺得額頭布滿了黑線,對他在如此緊張的氣氛之中還能問出這樣的問題來感覺十分無奈,甚至都感覺腦瓜仁兒都有點兒疼了。
不過想到眼下的情況還有自己的目的,還是忍了。
“時間寶貴,這些事兒表哥您就先彆管了——項大哥可是已經離京?”
她也懶得再跟這位不靠譜的表哥廢話,直接就切入了正題,開始詢問起項銳他們的情況來。
聽她說起這個,薛巒也少不得正色回道:“今兒一早就走了。說是昨晚跟你商量好了。為防萬一,讓我這幾天時不時來宮中照應一二……誰知道今兒才來,就見到你在皇後娘娘宮裡,還派人往外頭送信……”
馮婉道:“不錯,的確是遇到事兒了。表哥您可見著我那封信了?”
薛巒道:“這個我倒是沒見到……我當時是盯著那護衛的,他卻並沒有替你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