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2)

晗露有昭 陸西悅 7580 字 7個月前

肖晗說這話的時候,日頭將將西垂,暖黃的光暈透過薄薄的窗戶紙投在他的一側的臉上,光暈裡跳躍著空氣中的浮塵,配上他那副噙笑的表情,讓人看不明,摸不透。

她甚少見到肖晗這般不羈的樣子,是一種成竹在胸,掌控全局的上位者姿態,卻端的是一副明顯假裝出來不解的樣子,區彆於他平日裡所有的端正持肅,一絲不苟,反而多了絲無賴找茬的樣子,朝露之前沒見過他這樣,有些微愣到不知所措。

而聰明如他,是否早已看出來她今日此行的目的,之所以這樣問,不過是想試探她態度。

既如此,那不若大家都揣著明白裝糊塗,她今日隻顧向他致歉便好,隻待二人恢複到之前相處的狀態,那裴家開宴肖晗就沒理由不帶自己去,至於旁的,反正都模棱兩可,倒不如就這般一直都糊塗下去。

“皇兄言重,小妹隻是覺得之前誤會了皇兄,說了些不妥的話,今日特意來向皇兄賠罪,皇兄可原諒小妹這一次?”她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話,聽著倒真像所說的那麼一回事,之前所為也都是衝動為之。

肖晗聞之恍然的點頭,隨即正了正身子又開始了拿折子的動作,自如的姿勢和稍霽的臉色讓她自覺這事已經快掀過去了,卻不想那人竟意外地朝她手裡的東西抬了抬下巴:

“這算是賠禮?”

她手心頓時微潮,說不上緊張還是什麼,遲鈍得訥訥回答:

“是,是的,是用皇兄送的墨錠謄抄的,皇兄可要看看?”

他身邊還放著兩摞高高的折子,一看就是還沒處理完的樣子,她也是故意這樣問,是猜到他不會浪費時間用在看旁的無聊東西上,哪知,她的話才剛落,就聽桌案上的他輕輕‘嗯’了一聲。

以為是自己聽錯,她尚在思忖的時候,直到上首的人又說了一次:

“是要孤自己來拿嗎?”後,她才如夢初醒般端著托盤匆匆呈了上去。

粉藍色的宮裝適合在宮宴上穿,是因為在那種場合下有著前呼後擁的宮人來替你瞻前顧後,身著繁複宮裝的你隻需要美麗端莊的坐在那裡等著被人照顧就行。

而不像現在,雖然在白日裡那宮裝穿上身也是一樣的好看,但總歸不是那般自如,尤其盼夏還給她梳了一個華麗的高髻相配,再加上長長的裙裾拖尾阻礙了她的行動,她十指纖纖端著托盤就快走到肖晗所在的桌案旁邊時,足下不小心踩到了裙擺的一角。

“呀”的一聲驚呼,還來不及反應,手裡的托盤就這樣飛了出去,而她一個趔趄不穩,眼見就到撲倒在堅實的地板上時,腰上被及時的覆上了一個溫熱的東西,托著她整一個要下墜的身體朝上用力提起。

也就一瞬間,她被嚇到脫力的四肢驟然回了力氣,一雙手反射性的攀附上前麵人的肩膀,且埋首在肩窩的地方。

慌亂惴惴的心跳也在此刻達到頂峰,她已經沒有旁的心思去計較二人此刻是以如何親密的姿態擁抱在一起,直到後背被一雙大掌輕拍安撫,頭頂傳來濃重呼吸時才遲鈍的反應過來,滿臉緋紅的推開身前的肖晗。

“多,多謝皇兄。”她不自然的伸手捥了捥側頰被撥亂的發絲,沒敢再去瞧肖晗此刻的神色,垂首躲在旁邊道謝。

“下次小心些,孤不是每次都能接住你。”用漫不經心的語調說著提醒的話,反倒顯得她是在製造麻煩一般。

她不說話,隻顧著點頭,心裡卻是在抱怨這身衣服差點就壞了事兒。

肖晗有些無奈的搖頭,當眼神再次望向桌案上時,眉尾輕微一挑,狀似無意問:

“孤的賠禮都被你弄壞了,你打算如何。”

聞言,她一臉錯愕的抬頭,又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桌案上的一片狼藉。

方才的變故發生的太快,托盤沒有任何預兆的就朝桌上襲來,而她又恰好摔倒,肖晗為了接住她無暇顧及其他,隻能任由那托盤向後摔,直到這會站定後才發現,好巧不巧,那托盤直接翻轉了一圈,倒扣在了桌上的一方硯台之上。

雪白的宣紙露出微微一個小角,正是她謄抄來送他作為賠禮的東西。

“欸”她手忙腳亂準備再去解救一下,袖子卻被身後的肖晗扯住:

“你是準備一會衣袖上沾染更多墨汁,好毀了孤這一桌的折子?”

她身上的衣服是他送的,今日也是為了給他賠禮道歉才穿上,卻沒想反倒成了壞事的,又聽到他這會的責怪,心下一氣,不由沒好氣回道:

“那皇兄想作何?東西沒了,這禮是受還是不受。”

賠禮被毀,他的態度依然模棱,裴家那宴席還有沒有著落也未可知,她心下不免煩躁起來,語氣裡透出一絲破罐破摔的情緒。

“既是來賠罪的,那便要拿出誠意,東西既是你毀的,孤還一眼都沒瞧過,那便重新拿出你的誠意。”不容商量的語氣從頭頂傳來,顯得霸道又強勢。

朝露一聽,滿腹疑問的抬頭,卻一下就撞進那雙狹長深邃的眼眸裡。

肖晗沒理會她,而是徑直越過她身側去整理狼藉的桌案。

他案上放的都是百官呈上的奏表,這會被墨汁濺開暈染了不少,甚至還淌出來一些散在桌案邊緣上,朝露見狀有些心虛,卻隻能聽話的站在一旁看著他整理。

硯台上的托盤被挪開,精心謄抄送來的東西被全數浸染,肖晗掀了下眼皮,拿眼睨著她道:

“從明兒起,你便每日帶著東西來孤這兒謄抄,孤什麼時候滿意,這事兒就什麼時候算過。”

“為何?”因為驚訝她音量不由的有些拔高,聽在肖晗耳裡就成了抗拒。

他聞言嘴角輕扯,語氣裡摻雜著不多的耐心:

“你今日既能這樣來見孤,就說明你已知錯,可東西也的確是毀於你手,不過讓你再抄一次,又有何難。”

重新謄抄一份的確不是什麼難事,可難就難在,她不想在他眼皮下抄,兩人單獨相處時的詭異氣氛讓她不習慣也就罷,何況在他跟前自己根本就做不到靜下心來好好地寫,她想同他商量一下,東西她重新送,可不可以就在朝陽殿裡抄,

思忖片刻後,她麵色頗顯為難的張口,卻在剛發出那聲‘皇兄’後,就被那人接下來的話給全數堵在了心口。

當朝露離開東宮時候,天色已經是日薄西山了,想到接下來好幾日都會在東宮同他共處一室,便是滿臉的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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