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董梅一臉震驚,她可真能忍,認識大半年了,都沒跟她提過這些。
“那你的身世……。”
“小時候的事兒我一點兒都不記得,隻覺得一直被關著,中途似乎轉了好幾個地方,整天待在黑乎乎的屋子裡。突然有一天,我被拉到集市上去賣,一同的有好些人,大人小孩都有。”
當時她也就十來歲的樣子,病懨懨的都快要死了,所以買家奴的都看不上她。
她倒是想被人買去,若是能到正經人家當下人,不失為好的去處。最後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婆子看上了她。
好些人說那婆子撿了個大便宜,養個一年半載的就可以接客。
懵懵懂懂的她也大概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她哭著喊著求婆子彆買她,可是人婆子哪裡會有憐憫之心啊。
正當婆子交錢拿人時,有人在場下大喊一聲:“這孩子我買了。”
人們循聲望去,隻見一中年漢子跨步走到台上,“把這孩子讓給我吧?”
“憑什麼?是我先看上的。”花婆子當然不讓了。
“所以我才跟您商量啊,您沒見她病得厲害?”那漢子指著梅娘道,“瞧她麵黃肌瘦的,看樣子關了有一兩年了。說不定身子已有什麼大毛病,到時候您不是得不償失麼?”
那婆子一聽,又仔細瞧了瞧梅娘。眼珠泛黃,臉皮蠟黃,頭發也黃黃的,整個一蔫黃樣兒。身子也沒幾兩肉,即便要養那也得費不少錢。那種地方還是喜好豐盈的居多。
場下又有人議論:“這孩子看來不是長壽之人。”
花婆子也不是那麼好騙的,“既然都有病了,你買去又有何用?”
漢子苦著臉,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不瞞大家說,我兒子也病了,都說撐不了半年。”
“那你?”
“要是這孩子也去了,就給他當個伴兒,要是她命大活了下來,就讓她給我們養老送終。”漢子眼淚都流了下來。
也有人質疑他的意圖,“保不齊你就是買去配陰婚的!”
那婆子一聽,頓時皺起了眉頭,“晦氣!”她甩了一帕子,扭著肥腰轉身離開,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可惜了,多好的胚子。”
那漢子交了錢,就把梅娘帶走了。
情況還真如他所言,家裡的確有個病得快要死了的男孩子。半年後,那孩子就死了,可梅娘卻日漸好轉。她就成了他家的女兒,算是過了幾年舒心的日子。
可是那年碰上了罕見的旱災,蝗災,地裡顆粒無收,體弱的娘扛不住也去了。
她爹就帶著她一路逃荒至此。
她記得被賣的那地叫嘉平縣,離這兒有百十裡路。
“梅娘,你就不想找到自己的家人麼?不想查明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董梅問。
“除了名字,都不記得了,怎麼查?”梅娘道,“我爹找大夫給我看過,記得當時大夫的意思是,大概被關的時候生了病,或是驚嚇過度,才想不起以往的事兒。”
“不過,我經常夢到一個男子給我做花燈,梅花形的,夢裡喊我‘梅兒’,但是想不起來他的臉。我有種模糊的感覺,很小的時候,家裡人特多,特熱鬨。”梅娘說完歎息一聲,“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已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