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腳步聲傳來,愈來愈近,沒多久便停在兩個人的麵前。
來人微微躬身,目光短暫地在陶青梧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後穩著聲調道:“四總,車到了。”
就在陶青梧還處於這倍感煎熬的狀態時,男人自西裝的口袋裡摸出一方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從她身上沾染過來的汙漬。
這個舉動讓她覺得愈發無地自容,迫於對方周身還在不斷發散的低氣壓下,她低著頭想再次道歉,卻見男人邁開步伐徑直略過了她,牛津底皮鞋踩在方磚上的聲音沉重有力,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莫名其妙地,她繃緊的神經霎時鬆了,敢側著頭去看那人離開的背影,寬肩窄腰的身形太過優越,就連拿著手帕來回在身上擦拭的動作都透著幾分矜貴和溫雅。
她剛剛一定是瘋了,竟然會認錯人。
“青梧?”
姍姍來遲的蘇崢與她隔著幾米距離,用著溫和的口吻喚她。
陶青梧眼睫一顫,收回視線,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細白漂亮的一雙手十分親昵地挽上了來人的胳膊,白軟的臉頰上掛著淺淺的梨渦,輕籲了一口氣後不自覺地再次回頭望了一眼。
男人立在路緣石上,將四四方方的手帕疊好後往西褲的口袋裡塞,坦露在外邊的一小塊布料上繡著與其氣質不相符的花紋,讓她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
“怎麼眼睛這麼紅?哭過了?誰欺負你了?”
借著住宅樓下的照明燈,陶青梧那雙如鹿眸般溫順的眸子微微泛紅,看著十分楚楚可憐。
不經意間,她又側眼掃了下胡同口,男人已經坐入車裡,很快疾馳離開,在濕潤的空氣裡留下一抹淺灰色的車尾氣。
沒得到她的回答,一旁的人又問了一遍。
思索再三,準備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
陶青梧習慣報喜不報憂,隨即哭喪著臉胡謅:“今天的課堂作業我沒完成,還差二十顆玻璃珠,被扣了分。”
蘇崢神情微微一恍,抬起手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頭頂,語氣裡帶著寵溺,“這有什麼好哭的,我們家青梧這麼厲害。即使作業交遲了,也會憑實力再拿回來丟的分數。”
她兀自沉浸在剛才認錯人的畫麵裡,旋即用那如同蜜糖般甘甜的溫軟聲音低聲埋怨道:“舅舅,你剛剛乾嘛去了?不是說已經在胡同口等著我了嗎?”
“接了個電話,耽誤了點時間。放心,舅舅下次如果再遲到一定跟你請假。”蘇崢彎了彎眉眼,用著十足的耐心哄她。
半月前,陶青梧夜班回家,下了公交拐入胡同口的時候才察覺到一直有人跟在身後。
機緣巧合下,她與剛加完班回來的蘇崢碰上,便著急忙慌地跑了過去,免遭一劫。
自那以後,蘇崢都會早早地下來等她回家。
如若不是今天被一些瑣事絆住了腳,恐怕陶青梧也沒有抱錯人的機會。
她很淡地抬了下眉眼,拖著尾音應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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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黑色賓利歐陸漸漸駛入主乾道,視野緊跟著寬闊了不少。
不知何時起了風,呼呼地刮著,顯得車廂內靜謐到了極致。
倚坐在後排的男人還在為方才的事情憂心,眉頭蹙緊,闔目休息得不太安穩。
司機與坐在副駕駛位的秘書不約而同地從車內的後視鏡看了一眼,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
倏地,男人睜開了眼睛,不緊不慢地抬腕看了眼時間,慵懶散漫的京腔自薄唇吐出,“林秘書,找人盯著方才鬨事的那戶,彆真出事了。”
“好的,四總。”
說完林秘書就摸出手機將收到的指令付諸於行動,再抬頭就看見後排的人又闔上了雙目,麵容不再似之前那般陰冷。
隻是沒多久,車廂內的寧靜被突兀的手機振動聲打破。
男人不得已再次睜眼,右手抄進口袋拿出後滑動接聽,女人清脆柔媚的聲音自那頭傳來。
“傅庭肆,辦公室好睡嗎?再不回來我就讓你爹收拾收拾你的東西扔出去。”
靜靜聽完對方的話,傅庭肆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唇,不以為意:“秋女士,彆這麼狠心。”
入了夜的秋榭園亮如白晝,微風襲來的時候鳳棲湖麵波光粼粼一片。
秋熹苓穿了件齊胸襦裙,修長的手指不時會從粉彩紋碗裡捏起一撮飼料喂給腳下來回遊動的幾條三色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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