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良辰猛然抬頭,眼神中閃過屈辱和憤怒。
但很快,他的眼睛昏黃下來,毫無神采,就像死魚的眼睛那般。他整個人也呈現出無比的老態,隻提起袍角,緩緩跪下,神情頹敗。
“罪臣葉良辰,謝大長公主不吝一見。”
“那本宮倒是要謝謝葉大人不殺之恩呢。”趙平安冷笑,“隻是不知今時今日,葉大人做何感想?有何心得?”
“成王敗寇,大長公主何必諷刺於我。”葉良辰花白的頭搖了搖。
趙平安啐了聲,“呸!彆侮辱這四個字了。你豈是光明正大的與我爭鬥?甚至,你連陰謀詭計都算不讓。你今之罪,不在於謀害皇族,而是竊國之念,傷民之行,動搖國本!”
“罪臣請大長公主恕罪。”葉良辰的頭更低了,幾乎垂到地上。
“恕罪?饒了你?”趙平安拚命壓住心頭怒火,才沒有上前把此人踹倒,再補上兩腳。
因為,那樣雖然痛快,可也太無形象了。
“嗬嗬,十惡不赦的大罪,要寬恕?這話你彆問本宮,去問問城外那千萬黃土還新的墳塋,再問問老天答應不答應吧。”
葉良辰隻覺得趙平安此話極冷,似乎含著半化不化的冰渣子,一直冷入人的心肺和骨髓之中,令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
“皇上是大長公主的親侄,難道您不顧念嗎?”他做最後的掙紮。
“正是因為顧念著皇上,你們葉家做的惡事才沒有立即告知百姓。不然,隻恐怕這葉府……”趙平安轉頭,看看這書房中華麗的,卻也蒙塵的擺設。
話不必說儘。
若深受天花疫災之苦的百姓得知真相,葉府早成平地,葉家人全部會被踏成肉泥。暴民之恐怖,她之前可是領教過的。若非穆遠及時趕來,並以鐵腕鎮壓,她的墳頭也長草了。
何況那時的暴民隻是被一時蒙蔽和煽動的百姓,而麵對造成他們被毀家滅業,親朋身死命消的真正罪人,那憤怒豈是洪水決堤和火山噴發能形容的嗎?
彆說東京城的官兵不會願意管,就算願意,又有誰擋得住?
民意滔滔,如大江洪流,螳臂當車是嫌死得不快嗎?
“大長公主打算如何處置葉家?”葉良辰聲音虛弱的問。
“處置?你這樣飽讀聖賢書,熟悉律法與國綱的一品大員,居然來問我嗎?”趙平安再度諷刺的反問,“道理,法理和情理都明擺著的:壞蛋必須死!”
聽到那個擲地有聲的“死”字,葉良辰膝蓋一軟,直直坐在了地上。
其實他也知道,這一次斷無幸理。
自從他那好女兒做出這等昏事,葉家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他之所以直接對大長公主下手,也不過是賭上全部身家,想搶占惟一的一點生機。
根本就是火中取栗,可他不得不為,因為那是保全自家的最後辦法。
但這位公主的命真是硬得很,所以他敗了。賭注,就是葉家的根基與命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