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窺探啊,想嚇死自己嗎?她上回直接暈了,過後吃什麼吐什麼,足足三天。
心裡這麼想著,已經快速拿盆端來熱水,還有一種公主放進琉璃瓶子裡的,帶著清新花香味的水(其實是帶消毒功能的洗手液),侍候公主和樓大掌櫃淨了手,目睹他們進了廟。
廟內無床,供台也塌了,所以這手術隻能在地上做。
趙平安毫不嫌棄地跪倒,打開醫箱,迅速整理待會兒需要的手術用具。一邊的樓清揚也沒閒著,話並不多說半句,隻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銀針,下手如飛,給李氏止血。
這樣的大出血,在現代也是極其危險的,需要特殊急救。而在目前的醫療條件下,醫者根本就無力回天。所以隻能減緩血流,反倒是中醫大顯身手,能讓李氏在多撐一會兒。
而樓清揚第一次親見趙平安口中的“手術”,心中難免緊張。行針之後,又見趙平安從那個看似普通的醫箱中拿出好好奇奇怪怪的物件,心中又驚奇萬分。
但他強行忍住心中波瀾,認真觀察趙平安的第一步動作,用心記憶。
趙平安也心無旁騖,拿出麻醉劑後見李氏還有幾分清醒,溫言道,“我要給你用麻沸散了,是讓你全身麻木,感覺不到剖腹之痛。但是你的情況很不好,我不確定你睡過去之後還能否醒來。所以你現在告訴我,你真的願意舍棄自己,成全孩子嗎?”
說著,她看了看地麵那又被染上的一大攤血。心中深知,成不成全,李氏也活不成。但是,哪怕臨終關懷,她也要給李氏希望,讓李氏覺得她一切努力和犧牲都是值得的。
果然,李氏漸漸渙散的,漸漸失去神彩的眼睛明亮了一瞬,隨即溫和的,甚至是坦然地點頭道,“好,我願意的。”
“那樣,就算你的孩子生下來,你也看不到了。”趙平安再說。
李氏卻搖頭,“不,我看得到的,我的靈魂看得到的。黃泉路儘頭還有望鄉台。我沒有可以牽掛的人,隻看我的兒,我的兒……我會看到他的。”
“我也不能保證能救活他,但我保證會儘一切力量。”趙平安努力保持理智,“如果你真的不能再回來,我還會保證給他很好的安排,讓他健康長大,知道有你這麼個娘。”
“啊,謝謝你,謝謝你。”李氏驚喜萬分,喃喃地說,因為生命將儘,對陌生人的善意毫無懷疑地全盤接受,“但是,不要隻知道我這個娘,還要知道他爹。他爹姓顧,顧五,是金湯城下相村的。”
“你懷的是顧氏子?”趙平安驚訝,但隨即就了然。
若非夫妻感情極好,怎麼會耐不住思念,冒著生命危險,千裡去探望。若非心上人的孩子,又怎麼給予了這弱女子巨大的力量,在苦難中一直熬到現在,拚命也要生下他?
李氏點點頭,痛苦中帶點扭曲的笑容居然帶著些幸福感,“就是五郎的孩子呀。”
她用儘最後一絲力量說,“人家都說我輕浮,自己害死自己。可是我真的覺得去那邊找他是對的,不然,怎麼會懷上他念了六年的孩子?顧家,就他一根獨苗,他說過若無後,死了也沒辦法到地下見爹娘和祖宗。可惜我福薄,沒辦法與他天長地久。那大夏人搶了我,一直說我好看,我以死相逼,他根本就沒有碰過我,還保著我沒讓其他人沾手。後來,他隨軍攻打咱們大江,我才逮著機會逃走了。大夏,也有好人的,那人始終尊重於我,路上也遇到過好心的牧民。隻是我心裡隻有五郎,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趙平安無語,看了看李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