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遠知道很多眼線在盯著他,但他就是大搖大擺去了劉府。
到底,他在抓偷盜“遺詔”的江洋大盜呢不是嗎?和劉指揮合作是必然的。
而隻要他們雙方聯手,把東京城封成了鐵筒,任對方再大的官位,再大的權利也不敢動。
這就是武力的重要性!
和平時期,文官治國。
可是亂中,武力就是起決定性作用的。
所以,上位者總是拉攏掌兵人,卻又格外加以限製。在本朝,這種傾向更為明顯。先帝倒是磊落,可是朝政製度已經形成,先帝還沒來得及改變就去了。
從劉府出來,他本想去見見平安,把今晚發生的事告訴她。然而,考慮到兩人必須在屋外相見,還要隔著很遠說話。念及天這樣晚了,異常寒冷,再凍壞平安怎麼辦?於是死忍著思念之意,回家寫了封詳細的信,派暗衛去送給阿布轉交。
然後他還不能睡,連夜把與劉指揮商議的章程布置起來,直忙活到窗紙上浮現魚肚白色。
“傳飯。”他餓得前胸貼後背,於是伸了伸僵直的胳膊腿,揚聲吩咐。
隨即又埋手文書上,做最後的梳理,保證施行時不會出錯。
很快,有人進了門,挾裹帶著冬日清晨的寒氣,以及食物難以掩飾的香氣。可走到近前卻把食盒粗暴的扔在書桌上,發出咚的一聲大響。
“爹,您這是乾什麼?”沒抬頭,穆遠就知道來者是誰。
且不說那腳步聲,就衝這股子怒氣就極好辨認。
“老子倒想問問你在乾什麼?”穆定之橫眉立目的,和平時在朝堂上穩重溫文,城府頗深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這模樣,也隻有他兩個兒子才見得到。對外,他偽裝得極好,從不露出分毫端倪。
“爹不是看見了?”穆遠淡淡的。
可就是他這種不疾不徐,不遠不近,不順從卻又不反抗的態度,氣得穆定之完全無奈。
另一個就是滾刀肉,橫不順,豎也不順,完全看心情。
“我看見你比當朝首輔還忙,大江朝堂的兩院三司三衙加起來也沒你忙。”穆定之冷哼一聲,臉上帶著淡淡的輕蔑,以及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妒忌之意。
本以為先帝走了,他可以和葉家掰掰手腕,一切儘在掌握,卻忽然有了風箏脫手的感覺。
重要的是,他不重要了。
反倒是兩個兒子上竄下跳,成了左右東京城局麵的人。
“爹,這不正是您要的嗎?”穆遠慢慢扶正食盒,把裡麵的飯一樣樣拿出來。
他向來吃得簡素,不過饅頭,粥湯加上青菜和肉類,並不講究,但食量卻大。所以,很快就把盤盤碗碗擺滿了半張桌子。
“我要的是什麼?你還記得嗎?”穆定之冷笑,“我卻隻看到你甚至都沒提前支會我一聲,就這麼封了城。好大的威風,好大的膽子!樞密院和門下省的堂官大佬問起,我一問三不知,還蒙在鼓裡。你真是當的孝順兒子,讓老子如此丟臉!”
“我若真問了爹的意見,您到底是同意封城還是不同意?”穆遠的語氣裡也帶了嘲諷。
“你不問,怎麼得知?這豈不是不把我放在眼裡。”穆定之陰沉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