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脫掉鞋子趴在沙發上撅著屁股，以一個類似小青蛙的姿勢看圖畫書，讓陸識莫名有一種想拍拍他屁股的衝動。
陸識盯著文件上麵密密麻麻的文字，就像曾經上課時不受控製走神那樣想起了彆的事。
陸識天生弱精症雖然是在繼承人之爭到達白熱化階段時，才被他的堂姐知道並且鬨到了爺爺麵前。
但是實際上他自己早在十幾歲的體檢那年就知道了，隻是一直都瞞的很好。
在年紀小的時候從來不認為這件事會給自己帶來太多麻煩，可隨著年齡漸漸增長，看見身邊同齡人都有了孩子後，才意識到這對於自己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歲歲的突然出現讓陸識措手不及，無異於天上掉餡餅，還剛好砸在了他的頭上。
雖然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找到歲歲的母親，但是並不影響陸識把歲歲當成上天送給自己最珍貴的禮物。
看完一本圖畫書的歲歲躲在沙發靠枕後麵偷看爸爸，結果正好發現爸爸也在朝著他的這個方向看。
歲歲不再猶豫，爬下沙發連鞋子都沒穿就先朝著爸爸跑過去。
陸識把他軟乎乎的身體抱在懷裡繼續處理工作，異樣又奇妙的感覺讓他整個人的心情都非常不錯，處理工作的效率也得到了一定的提升。
當天晚上回家吃過晚飯，歲歲躺在爸爸懷裡看動畫片。
旁邊放著陸識削好皮後切塊的蘋果，時不時還要往歲歲嘴裡塞一塊。
陸識的手機在此時響了兩下，拿起來一看是陸老先生打過來的電話。
“喂，爺爺，這麼晚了您還沒有休息嗎？”
“嗯，你打算什麼時候把那孩子帶回來給我看看？”
原本陸老先生是讚同陸識保護孩子做法的，畢竟要以孩子的安全為主。
陸老先生的身體越來越差了，他生怕哪一天自己睡下後就再也醒不過來，所以就格外想見見陸識的孩子。
知道陸識的顧慮，所以主動說道：
“有爺爺在，放心，不會有人敢動他。”
陸老先生的身體狀況並不是個秘密，陸家有不少人都盼望著他能早點死，好繼承家產。
換做是其他事情的話，陸識或許會考慮下點頭同意，博取爺爺的好感。
在繼承人之爭中，陸老先生的支持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但是涉及到孩子的安全問題，就算是得到了爺爺的保證，哪怕隻
() 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陸識也照樣不願意拿孩子去冒險。
國內外的醫生陸識都看過不少，得到的答案無一例外都是不可能再有孩子。
不出意外的話，歲歲就是一個獨苗苗。
這件事陸識根本就不需要思考，就直接開口拒絕道：
“爺爺，歲歲怕生。”
被迫‘怕生’的歲歲聽見有人喊自己名字，下意識扭頭瞪圓了眼睛盯著爸爸看。
還沒來得及開口，陸識就先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歲歲眼睛瞪的更大了些，看向爸爸的眼神裡明晃晃帶著譴責。
這個答案也在陸老先生的意料之中，電話那頭的他無奈歎了口氣後妥協道：
“嗯，早點休息。”
電話掛斷後陸識才剛鬆開捂住歲歲嘴巴的手，他就火速爬起來站在沙發上叉腰說道：
“窩，不怕生哇！”
陸識當然知道他不怕生，揉揉他的小腦袋瓜把他摟到懷裡問道：
“明天早上想喝豆漿還是牛奶？”
牛奶全天都可以喝，但是豆漿歲歲還是頭一回聽見，歲歲毫不猶豫就說道：
“周漿。”
“好。”
商量好明天早上喝什麼後，歲歲已經忘記前麵那件事了。
迅速跑到爸爸臥室裡麵掀開被子鑽進去，調整好姿勢閉上眼睛，開始期待起明早的豆漿。
在陸識很小的時候他父母就協議離婚，母親去了國外，父親很快再婚，奶奶早逝，爺爺忙於工作，他是被保姆照顧長大的。
他從來沒有從那些長輩身上得到任何的親情，長大後就算是跟爺爺之間的感情也很稀薄。
睡覺時陸識伸手把歲歲摟到了懷裡，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牛奶沐浴露香味，再看他睡熟後的安靜模樣，低頭輕輕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歲歲似乎嫌棄爸爸的動作打擾到了他睡覺，眉毛輕皺往爸爸懷裡鑽了鑽。
“晚安。”
在安靜的臥室裡，陸識的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
……
第二天清晨的餐桌上，歲歲抱著豆漿喝的一本滿足，陸識接到了來自爺爺助理的電話。
“陸總，您現在方便帶著孩子回老宅一趟嗎？陸老先生可能要不行了，臨死之前想見見您的那個孩子。”
最近這半年裡，陸老先生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進了好幾次重症監護室都挺了過來。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陸識在乍然間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愣住了，過去了很長時間後才問道：
“在老宅還是醫院？”
“老宅。”
“好，我會帶著歲歲一起回去的。”
如果陸老先生真要不行了的話，應該會在今天宣布誰才是陸家的繼承人，以及之後的遺產分配問題。
這麼重要的事情，陸識肯定要回去一趟。
除此之外，陸識能拒絕爺爺想見歲歲一麵的要求，但卻沒辦法拒絕曾爺爺
臨死之前想看曾孫子一眼。
坐在椅子上的歲歲今天穿著舒適的短袖和短褲，正悠閒無比的晃著腳。
發現爸爸朝著自己看了過來，又喝了一口豆漿後疑惑的問道：
“腫麼啦？”
“曾爺爺想見你一麵。”
歲歲隱約回憶起了爸爸在曾爺爺麵前抹黑自己的事情，挺想到曾爺爺麵前證明一下自己並不怕生。
“趴趴，一起？”
“嗯，我會跟你一起。”
“好，那就去叭。”
歲歲確實不怕生，但他很喜歡跟爸爸待在一起。
回老宅的一路上陸識都很沉默，平心而論他跟爺爺之間並沒有太多的感情。
陸識知道在爺爺心裡麵最重要的是家族企業，爺爺對自己多出的那幾分疼愛，也是因為自己在商業上的才能出眾。
他將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卻依舊很難接受親人離世這件事。
歲歲隱約察覺到爸爸的心情不太好，一路上都乖乖靠在爸爸身上睡覺。
車子從莊園門口緩緩駛入時，陸識並沒有看見其他的車，心中就產生了疑慮。
到達目的地車子停下，剛好歲歲睡醒。
趕在他把口水蹭到自己昂貴的手工西服上之前，陸識先拿手帕幫他把睡熟後不小心流出來的口水擦乾淨。
“趴趴~”
“嗯。”
管家拿著一把遮陽傘過來迎接，陸識並沒有看見其他人，心中已經了然。
如果爺爺真要不行了的話，那陸家所有人都會像聞到了肉腥味的蒼蠅一樣迫不及待回來。
他住的地方距離陸家老宅有一段距離，絕對不應該是第一個到。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被他爺爺給騙了。
來都來了，陸識牽著歲歲走了進去。
陸家老宅是中式裝修，院子裡麵一步一景，歲歲看的目瞪口呆，驚的嘴巴一直合不上，沒忍住開口問道：
“介裡，是窩家嘛？”
麵對歲歲的這個問題，陸識猶豫了一下後才回答道：
“算是。”
“趴趴，等你洗了，能把介裡送給窩嘛？”
這麼大的宅院歲歲實在是喜歡，雙手抓住爸爸衣擺晃了晃，眼巴巴地盯著他看。
“趴趴，你墜墜墜好啦。”
陸識現在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觸及兒子眼神中的期盼，深呼吸一口氣後說道：
“不行，我還沒想死。”
“噢。”
又往前走了幾步，在陸識以為這孩子放棄了的時候歲歲又不死心的問道：
“那趴趴等你想洗了，能給窩嘛？”
“不能！”
“為什麼鴨。”
“你哪來那麼多為什麼？”
“窩也布吉島哇。”
說話間他們就走到了長廊，繞過屏風走進客廳，就看見電話裡要不行了的陸老先生正坐在沙發
上。
在陸老先生打量歲歲的時候，歲歲也在好奇盯著這位老人家看。
251捏了好多次才捏出來這張既跟陸識相似又十分可愛的小臉蛋，陸老先生看見縮小版的孫子出現在自己麵前，剛想開口把他叫過來仔細看看，猛地想到孫子說起過這孩子內向。
滿是褶皺的老臉上堆滿了笑容，夾著嗓子說道：
“叫歲歲是嗎？”
“對鴨。”
“我是你曾爺爺。”
“真耶耶？那窩假耶耶呢？”
隻要有人跟他說話，歲歲就控製不住想搭話。
陸家老宅院子的麵積很大，歲歲走這麼遠後都有些累了，掙開爸爸的手掌跑到這個老頭的身邊，費勁的爬到沙發上坐下。
陸老先生這一生經曆過許多，身居高位一身氣勢就沒有幾個孩子是不怕的，基本上每次見麵就像是老鼠見了貓。
小孩子主動往他麵前湊著實是新鮮，陸老先生盯著他又看了半天才夾著嗓子糾正道：
“是曾，曾爺爺。”
“真耶耶？耶？”
說完後，歲歲伸出右手比了個耶。
陸識走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看陸老先生現在的氣色怎麼看也不像是快要不行了的樣子，聲音冷冰冰的說道：
“爺爺，您不應該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不提起這件事倒還好，一提起這件事陸老先生臉就也拉了下來。
“我要是不用這個當借口，你是不是真打算等我快死了才把這孩子帶到我麵前來？”
歲歲隱約察覺到客廳裡的氛圍不太對勁，看看陸識再看看陸老先生，清了清嗓子說道：
“真耶耶，趴趴，給窩個麵隻，不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