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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電話接聽後,對麵卻一直很沉默。直到半分鐘過去,才傳來熟悉的溫柔聲音:“憂太,我聽老師說你已經一周沒去學校了。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是媽媽。

媽媽終於給他打電話了……

他大腦空茫茫的。

“憂太……你一個人在東京過得好嗎?缺錢嗎?如果缺錢用的話,一定要跟家裡說。”媽媽關切的話,讓一股熱騰騰的情感從他心底湧起,可隨即電話那頭就接著說了,“不管怎麼樣都不能不去上學吧,學校那邊老師會給我打電話的。要不…我和你爸爸過幾天去東京…看、看看你吧……?”

媽媽的聲音,帶著與之前如出一轍的麵對他時的膽怯、畏懼。

“……”

乙骨憂太瞳孔微睜盯著地板,那雙剛被眼淚衝刷過不久的烏黑眼睛裡空洞的情緒,讓人不敢靠近。

狹小的公寓內一片死寂。

很久很久之後,他聽見嘴巴自己在回答:“對不起……我明天會去學校的。”

電話裡,傳來媽媽鬆了口氣般的回應:

“那就好,那就好……”

……

又下雨了。

明明六點半出門的時候,還是晴朗的。一從擁擠的電車上下去,頭頂就烏雲密布了。

周圍的空氣和氣味也全都發生了變化,潮濕、汙濁,就連色彩也變作了扭曲的灰色調。乙骨憂太沒有打傘站在街邊,他抬頭,保持不眨地瞪大眼睛,盯天空不計其數從黑色雲層裡砸下來的水滴看。

為什麼呢?

他無數次這麼想。

雨越下越大了,水滴越來越重了,砸在一周前被揍了一拳後、直到現在都沒消腫的青紫的臉上,很痛。

他埋頭朝學校走。

他去的很早,是第一個到教室的。

沒用多久,班裡的同學接二連三進來了。即使他一周沒來學校上課,班裡的同學也沒有一個用異樣的眼神看他。

他坐在教室最角落的座位,全程低頭,蜷著肩膀,玩橡皮。

“好暗,開燈吧。”擁有大嗓門的副班長是個一米八的高個男生,他將燈的開關打開,因為下雨而黑黢黢的教室一下亮堂起來。使得他低垂的視線,也更容易看清自己手腕上一道連著一道結痂的水果刀割痕,和胳膊上的煙頭燙疤。

臉頰上的青紫應該也很明顯吧……

想到這,儘管知道沒人會關注他,他也將腦袋埋得更低了。

上課鈴響。

在副班長催促的大嗓門下,所有同學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不多時,任課老師就抱著課本走進了教室。

乙骨憂太依舊低著頭,在玩橡皮。

那是一塊白色小狗形狀的橡皮。他在本子上畫下來它的樣子,再用橡皮擦掉。一直在擦,即使本子上的那個小狗圖案已經不見蹤跡了,他也一直在擦,直到本子快要破洞,才停下來。桌麵布滿了橡皮屑。

他將它們揉成一團。

可跟往常的上課氛圍不同的是,講台上遲遲沒傳來老師講課的聲音,反倒是坐在下麵的同學此起彼伏地發出抽氣聲。

他隻是淺淺疑惑了下,卻並不好奇。

他的探知欲一向很低。

他將橡皮屑們揉成一團後,正打算在本子上畫一個新的小狗圖案,就聽見講台上傳來一道陌生的少女聲線:

“稚名凜凜,大家以後都是同學啦,你們可以喊我凜凜。”

是有些清甜的嗓音,脆生生的。

伴隨著同學們接二連三的歡呼和詢問,乙骨憂太微微抬起頭,小心翼翼地透過幾乎遮住他眼睛的黑色額發往講台看。

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製服裙,雙手交疊在右臉頰、歪頭笑意盈盈的女生。她柔順的黑色長發編成單邊麻花辮,垂在右肩,左邊耳朵的上方有一個斜十字的紅色發卡。圓潤漂亮的杏眼亮亮的,許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她眼睛微偏,朝他看來。

他微怔,有些錯愕。不明白班裡的同學明明都在看她,怎麼就會注意到他。難道是他的視線太惡心了的緣故嗎?

因為不止一個人這麼說過他。

說他的眼睛大得令人心理不適,光是看一眼就惡心的想吐。

他嘴角抿成一字,下巴微微顫抖著,正要收回視線。

卻不想那個女生不僅沒露出嫌惡的表情,反倒笑容更燦爛了。她那雙好看的杏眼微微彎起,嘴角的笑容揚得很大,在用口型無聲地衝他說:“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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