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清明(1 / 2)

S市銅雀區,一片依山傍水的風水寶地。天空一片陰沉,層雲遮掩住了太陽的光輝。在群山的懷抱裡,綿綿的細雨飄落而下,洗去一座座石碑表麵的塵埃,滋潤這片久疏打理的土地。

林瑜良懷抱著兩捧花束,穿過細密的雨幕,越過一排排墓碑,背著行囊行走其中。

正是清明時節,春和景明。理應是掃墓祭祀、緬懷祖先的日子,而這片向公眾開放的陵園卻渺無人煙,不見前來祭祀的群眾。

墓園裡的石碑由大理石材質製成,大多數墓碑前都有擺放過祭祀花卉的痕跡。雖然花都已經凋零,花瓣被風雨吹的不知所蹤,隻剩下光禿禿的花莖留在碑前。但碑麵乾淨整潔,周圍不見雜草的蹤影,明顯有在近期進行過擦拭打理的樣子。

腳步在其中一座落滿灰塵的墓碑前停下,不顧及濕潤的泥土會將背包染臟,輕輕放置在腳邊,掏出背包裡準備好的淨水和毛巾擦拭起來。

時間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它能夠填平一切深刻在記憶中的溝壑,林瑜良現在的感受就是如此。

他記不起自己在小時候和父親一起做過些什麼、說過什麼、去哪裡一起遊玩過。記不起父親的生日、父親的祭日,就連麵孔在記憶中都是如此的模糊,像是隔了一層毛玻璃一樣難以一窺真容。

將被雨水淋濕的墓穴封板表麵用毛巾擦乾,從一捧花束中抽出四支鮮給墓碑前後左右的‘鄰居’各一支,再將這捧花束放在父親的碑前。

林瑜良蹲在墓前淋著細雨,口中喃喃自語:“酒就算了吧,奶奶既不讓我喝也不讓您喝。”

在殘存的記憶中也僅僅隻有兩段記憶能夠回想起來。

父親最後的日子是和白酒度過的,並不是因為父親喜歡酒,而是父親覺得喝下後能夠消愁,能夠解消掉來自何方的壓力。然後這種在精神壓力下能快速成癮的東西,無愧於它的名號,一斤的白酒瓶開始被藏在家裡的各個地方。

他曾經找到一個滿瓶的白酒,倒掉一半灌上半瓶清水放回原位,以為可以減少父親的飲酒量。

第二天清早,在家休息的林瑜良,看著父親上完廁所就直奔換掉半瓶酒的藏匿點,沒過幾秒鐘就快步衝到自己麵前,表情有些猙獰:“誰讓你換的?!”

正背靠沙發,盤腿坐在地板上看電視的林瑜良被父親憤怒的語氣嚇到,仰頭呆楞楞的看著他,身體僵硬不敢動作。父子就這樣對視僵持了半響,父親穿過林瑜良因為緊張挺立的後背和沙發之間的空隙處,和他一樣背靠著沙發盤腿坐下:“下次彆再換了。”

林瑜良能感覺到父親抬起的手在自己的頭上方猶豫了幾秒,然後才緩緩落到自己頭上輕輕揉了幾下,又馬上抽離。

那一整天父親都沒有喝酒。

短短的幾個月後,父親在最後清醒時,趁家裡除了林瑜良誰都沒在,用眼白已經泛黃的眼睛,眼神柔和盯著他,揉了揉他的腦袋給了林瑜良最後一句話:“不要活的太窩囊。”

林瑜良隻是懵懂的點點頭沒有回話,然後父親便拖著皮膚蠟黃,骨瘦如柴的身體回到床上,閉上眼睛再沒有清醒過來。

“其實我到現在也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林瑜良拔掉墓前的最後一顆雜草,起身摸著石碑粗糙的上緣,即使擦拭的時候也一直沒有觸及正麵:“不過我現在過得還不錯…還有爺爺那邊要去,今年就先這樣吧...我明年再來。”

收拾好東西背在背上,身影逐漸融入雨幕中。

.........

S市某處外景場地,正巧天公作美導演組決定將第二天要雇用灑水車拍攝的戲份提前,省掉一部分資金用於其他更重要的地方。

已經畫好妝的林允兒坐在保姆車裡認真的看著台詞,嘴裡不斷地默念著,好讓自己能夠儘快進入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