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迷茫,期待(2 / 2)

那怕是北澄實這種對吃食不怎麼挑剔的人,都忍不住皺了皺眉毛。

可是...

看著吃得津津有味,甚至連一點點飯粒都舍不得落下的七瀨花梨。

這就是一碟味道普通的炒飯。

麵前的七瀨花梨卻吃得津津有味。

上次她吃到像樣的飯菜又是什麼時候呢...?

北澄實並不清楚。

看著她咽下每一粒米飯的滿足模樣。

他心裡清楚。

孤零零一人的她,在這個冷冰冰的社會,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紊亂的晨風胡亂地將樹葉翻飛著。

雜亂得恰如北澄實的心情。

耳邊的暴雨...也更大了。

......

接下來的幾個星期,北澄實幾乎每天都會前往七瀨花梨家。

但遺憾的是。

空蕩蕩的房間裡,依舊隻有那個小小的身影。

小女孩仿佛養成了習慣。

她會笑著對北澄實說‘歡迎回來’。

也會在北澄實離去的時候追出來好遠,隻為了氣喘籲籲說一句‘明天再見,北澄哥哥’。

那是從北澄實記事以來,除了詛咒與辱罵之外,唯一聽見的,猶如家人一樣的問候。

他與小女孩之間有了一種複雜的聯係。

他同樣也清楚,如果自己想要保持目前不變的生活,就絕對不能與對方有過多的牽扯。

牽扯得越多,陷入得越多。

投入在其中情感就會變成穿腸的毒藥。

就好像現在。

又一次從七瀨花梨的家中走出,北澄實吐出了一口煙圈。

想著對方抱著自己不肯撒手,還要自己幫她洗澡的可愛模樣。

北澄實就忍不住笑了笑。

這裡的洗澡,當然指的是七瀨花梨穿著浴巾,裹著全身的意思——雖然北澄實本就對小孩子的身材不感興趣,看見了什麼也無所謂。

“明天再見嗎...?”

準備將煙卷踩滅的北澄實,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向了便利店旁垃圾桶的方向。

最近,他察覺到了自己的改變。

被母親拋棄後,血液一直處於冰冷狀態,從未在意過他人看法的北澄實,第一次有了‘想要變得更好’的想法。

他開始期待明天。

那怕明天是個未知數也是如此。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對於一個社會底層人士,特彆是黑幫這種把腦袋係在褲腰帶上的職業來講,產生這種憐惜他人的情緒,有些時候都是致命的...

叮叮叮——

急促的電話鈴聲。

打斷了北澄實的思考。

他下意識地看去,這才發現是他直屬的黑幫組長打來的電話。

沒有猶豫,北澄實將其接起。

“喂——北澄嗎?”

“是我,桐島組長。”

“我聽組內成員說,你最近收債似乎是遇到了一些麻煩?”

“......”北澄實目光閃爍,平靜地開口。

“是這樣的,最近我一直待在借款人的家裡,但對方好像是離開東京了,這筆借款追起來可能會有些麻煩。”

他有意無意隱瞞了七瀨花梨的存在。

“偶爾也是會有這種人的。”

那邊的桐島並不意外,語氣也比較平靜。

“既然這筆借款暫時追不回來,那你就彆追了。話說回來,我聽說七瀨花子這個女人,家裡麵好像還有個女兒?”

“...是有一個。”

對方已經摸清楚七瀨家的底細,北澄實也沒有繼續隱瞞。

因為在他看來。

七瀨花子這筆欠款基本上已經等同於收不回來的死貸了。

就算她有個女兒又能怎麼樣?

五和會總不能讓不到八歲的七瀨花梨打工還錢吧?

他如此思考著。

然後——

“既然這樣,北澄,明天你就把那個小孩兒帶回來吧。”

手機的另一側,傳來了對方喃喃自語的聲音。

“說起來,小孩子的眼角膜,腎臟那些...還是挺值錢的吧?嘶...嗯。”

“北澄,是我們組裡最有望的年輕人,好好兒乾,彆讓我失望。”

電話就此中斷。

直到這時,北澄實這個時候也已經意識到了。

他與七瀨花梨相處得太久了。

久到都忘記這個社會底層的陰暗麵是什麼模樣了。

所謂的黑幫。

可不是那麼溫柔地去聽借款人意見的組織。

還不了就去賣。

賣不了就去搶。

搶不了就用其他珍貴的東西抵押。

這就是現實的黑社會。

一塊扯不掉,甩不開,總會黏上來的牛皮糖。

牽扯得越多,陷入得越多。

投入在某個人身上的情感就會變成穿腸的毒藥。

黑暗裡,昏暗的街燈亮彩,就如同他此時的心情一樣,照不清後路,也映不亮前路。

北澄實沉默著,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隻有手裡發紅的煙頭在夏日的夜晚裡,格外顯眼。

......

與此同時。

在另一邊臟兮兮的房間裡。

七瀨花梨將一塊小小的奶油蛋糕放進了冰箱裡。

這是她花光了自己偷偷存下的所有金錢,為北澄實買下來的生日蛋糕。

一共九百五十六日圓。

她數給店家的時候,點得特彆清楚,就好比北澄實說起他的生日,她一下子就記住了。

“北澄哥哥...會高興嗎?”

把這塊生日蛋糕放進冰箱裡。

七瀨花梨白嫩嫩的小手扒拉在窗邊。

心情快活地看著頭頂鉛華洗淨的夜空。

她從未如此期待明天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