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們的各種動靜全部消失,呼吸都跟著變成輕到聽不見。
不在副本的外麵玩家同樣默了好久。
[我的媽耶,我的心臟突然跳得好快,根本不敢去看。]
[是吧是吧,那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真的好強烈。不過看不見神或許是件好事,當初第一中學時,嚴戈不就因為直視神像而被汙染成怪物了嗎,也就隻有謝輕能夠正常地看神,並且不會因為神發生任何異常。]
玩家們的視線都因此不敢胡亂飄了,變得頗為小心翼翼。
他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看不了就不去看。
反正從始至終,好似完全感覺不到這種特殊顫栗,能夠如常和神對視相處的也隻有謝輕一人——
驀地,玩家們微怔。
他們默默地重複著這句話,感覺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他們忽略了。
隻有謝輕能夠以平常心看待神。
隻有謝輕沒有因為屬於神的特殊威壓而出現各種反應。
直播間前的林燃在周圍人的錯愕注視下,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林燃額間不斷地冒著汗,他的雙手按在桌麵上,並且因為持續不斷地用力而按得有些發白。
但即使是這樣,林燃卻好像還是有些站不穩。
林燃就連呼吸都在發顫。
“你怎麼了?”旁邊有人驚疑地看著他,他環顧周圍,沒發現附近出現什麼異常,不懂林燃為什麼突然變成這幅模樣。
林燃有些艱難地吞咽吞咽口水。
他又想到了之前在噩夢酒店發覺的那幕。
比起宗裕安,嚴戈在麵對謝輕時表現得更虔誠。
有些發自內心的濃烈情緒,是想藏都藏不住的,總是會被主人無意識地表露出來。
“我——”話說出口,林燃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多麼乾啞難聽。
他張張嘴,浮現在腦海裡的猜測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林燃一直都不清楚謝輕究竟是什麼身份。
他隻知道應當會很高,應當還要超出他的想象。
可此刻湧現在大腦中的猜測,卻還是讓林燃恍惚到他無法想象的地步。
明明是他自己做出來的猜測,可就連他,都覺得有些太大膽了。
林燃嘴唇又嘗試地張了張,但他還是說不出來那個身份。
林燃在身邊人奇怪的注視下,重新坐了回去。
但他卻手指發顫地發起彈幕來。
[你們快看嚴戈,你們有沒有覺得嚴戈對謝輕和對待神的態度是有些不一樣的?]
嚴戈?
當看到林燃的這條發言時,玩家們都懵了下。
現在所有人的心神都在謝輕和宗裕安身上,誰會關注嚴戈的態度。
玩家們想不通嚴戈的態度有什麼好去看的,嚴戈目前還沒有表現出來和主線任務的聯係。
況且這個問題問得毫無意義,嚴戈麵對不同人時的態度肯定不一樣啊。
但看到這條彈幕是林燃發出來的後,玩家們的視線還是落向了嚴戈。
林燃是最先發現謝輕身份的,他似乎總能更快地察覺到一些預兆。
也
是這一看,直播間前的玩家瞳孔微微縮聚。
和他們第一感覺一樣,嚴戈麵對謝輕和宗裕安時的態度確實不一樣。
可——
[!!!!!!]
[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麼我覺得嚴戈似乎更重視謝輕?!就好像謝輕在嚴戈心中的身份還要高於神一般?]
彈幕上成片感歎號,也成功拉回了剩下那部分沒看到林燃彈幕的玩家。
他們看著不斷湧現出來的彈幕,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謝輕的身份怎麼可能還比神高。
一定是其他人看差了,嚴戈隻是礙於謝輕曾經救過他,所以在看向謝輕時眼神會更複雜更感激一些罷了,不過是——
喉嚨艱難滾動,手停在原地。
這部分玩家在看到嚴戈時也怔住了。
他們同樣有和剛才彈幕一樣的感覺。
是真的!
嚴戈看向謝輕的目光會更虔誠!
即便他已經在克製了,但這種情愫似乎源於靈魂和本能,讓嚴戈無法徹底隱藏。
隻要仔細看,隻要多看久一會兒,便能清晰地發覺這點。
這種足夠清晰讓玩家們有些無法反應過來。
[可為什麼?神不才是創造了這個世界的存在嗎,那才是嚴戈的頂頭上司啊,生命都被神掌握在手中,於情於理,嚴戈對待神的態度都應該是最恭敬的啊。]
為什麼嚴戈會是這種態度?
按照常理繼續推,這應該是因為嚴戈覺得謝輕的身份更高。
可怎麼會?
那已經是創造了整個無限世界的神了啊。
大腦被這個認知弄得有些空白,玩家們開始莫名失措起來。
另一邊,陸沉在看到這些震驚茫然的發問時,呼吸愈發艱難。
他真的好想掐死噩夢酒店的自己。
他怎麼敢的?
他怎麼敢去針對謝輕的?
差一點點就要萬劫不複了。
強烈的後怕讓陸沉血色不斷地褪去,他不得不通過不斷地深呼吸來排解這些情緒。
可驀地,陸沉想到了他曾看過的謝輕麵板。
當時他在看麵板時,覺得有好幾處都有些不對勁,而每一處都指向了驚人的真相。
謝輕成為玩家時,玫瑰花重開。
謝輕的吊墜,是神給的祭品。
那兩份邀請函,其中一份來自噩夢酒店的嚴戈。
還有——
陸沉眼睛渙散了下。
他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呼吸又開始變得極度不正常起來。
還有一個!
他當時還有一處沒有想通!
謝輕的技能欄顯示的是【0???】!
想著那堆問號,陸沉有些呼吸不過來,他也不管這會暴露他技能的一部分了,連忙將這件事發進了直播間。
下一秒,直播間又一次亂了。
越來越多沒技能的玩家出麵證實,他們的麵板就是0,後麵根本不帶問號。
玩家們越想越不對勁。
謝輕是沒有技能的嗎?
可謝輕明明有著堪稱駭人的強大精神力。
而不管是曾經的程嘉,還是現在的蝶衣,他們的技能那欄都會顯示精神係能力者。
所有覺醒了精神能力的玩家,技能那欄都是有內容的。
而不是像謝輕這樣,顯示的竟然是【0???】。
[難道謝輕那能力其實不是精神力?]
[不是精神力是什麼?那分明就是精神力啊!]
[那種從精神力脫胎出來更高層次的力量?當時程嘉精神力那麼強,卻在謝輕麵前不堪一擊,我那時就覺得謝輕的能力是更高一個檔次的存在。而且直接看這個符號代表的意思啊,問號不就是無法確定的意思嗎?]
沒錯,從符號的字麵來看,問號就是有些無法確定存疑的意思。
但就是這樣,才讓玩家們覺得難以置信。
這句話換句話來說,不就是遊戲沒辦法對謝輕做出準確判定嗎?
可——
怎麼可能?!
遊戲怎麼可能無法判定。
這是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可是,就連【神的賜福】這種偽神級道具,遊戲不也把它的底細說得清清楚楚嗎?]
遊戲連偽神級的東西都能判定,為什麼偏偏無法判定謝輕?!
那可是偽神級——
偽神?
想到這個詞,玩家隻覺得大腦好像空白了一刹。
他們恍惚意識到,他們之前從未過多地思考這個字眼。
自挑戰副本定下後產生的所有疑問,此刻都在大腦裡不斷地浮現。
它們不斷地衝擊著玩家的思緒,重疊在一起,讓玩家愈發恍惚。
但他們卻不覺得頭痛,隻隱隱覺得所有的疑問都同時指向一件事。
副本外玩家怔怔地看著謝輕,他們略帶呆愣的眼睛在微微發顫。
就跟林燃一樣,他們已經有了一個猜測了。
可這個猜測讓他們完全不敢相信。
玩家們喉嚨乾得厲害。
能夠無視神威,並且完全不受其影響的,自然是——
同等存在。
或者更準確來講。
是——
最少。
副本內的玩家同樣沒閒著。
在宗裕安醒來後,他們雖然像鵪鶉一樣在原地待了很久,可在互相對視了一會兒後,他們還是忍不住想要去詢問主線任務的事情。
那種一切都要結束的感覺,在他們踏進神殿,看到謝輕後,便變得更加強烈了。
攬下這個任務的還是蝶衣。
比起其他玩家,把宗裕安視為師公的蝶衣相對畏懼程度低些。
她已經準備好,如果一會兒發生
不對的話,她就趕緊跑到謝輕旁邊。
“師公。”蝶衣的稱呼讓豎起耳朵的玩家們一怔。
甚至,他們感覺宗裕安也怔了下。
可很快,宗裕安便輕笑了下,像是心情變得甚是愉悅。
蝶衣聽宗裕安應了,也變得雀躍了不少。
他們兩個都覺得自己的名分更穩了些。
同時目睹兩人反應,並看到他們止不住要往上揚嘴角的謝輕:“。”
“師公,我們已經找到你了,然後呢,後麵半截任務應該怎麼做呀?”蝶衣問得頗為直白。
如此直接的對話讓側耳傾聽的玩家們有些心驚。
但很快,所有人都怔住了。
宗裕安搖了搖頭,玩家看不到他的動作,卻能聽到他的聲音,“你們找錯了對象,我不是真神。”
玩家們都愕然。
副本玩家表露出來的驚訝最明顯。
外麵玩家隻覺得心跳快到血液也變得發燙了。
他們知道,他們那個堪稱無法想象的猜測,很有可能即將被徹底證實。
“我隻是偽神。”宗裕安的聲音依舊在繼續,“那【神的賜福】是我給你們的,上麵顯示的偽神級品質,正代表著我的身份。”
他像是回想起了什麼,聲音更加縹緲,“隻有偽神才需要通過交易的方式來實現人的心願,真正的神祇從不需要信徒付出任何代價。”
副本玩家全都有些發怔。
他們這才意識到任務的真正含義。
任務在神前加上‘真’字,竟然是要和偽神區分。
原來偽神級道具竟然還暗含著這個意思。
他們竟然找錯了人嗎?
這個認知剛冒出來,副本玩家便覺得心臟被狠狠敲了一下。
可宗裕安是創造了整個無限世界的人,如果連他都隻是偽神,但真神究竟是誰——
正在思索的副本玩家瞳孔猛地一張。
他們想到了宗裕安這句話透露出來的另外一個意思。
偽神級道具是真的要在祈願後付出代價的!
可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有!
玩家們互相對視著,表情被震驚和呆愣取代。
他們這才明白為什麼之前使用道具時會顯得那麼矛盾。
怪不得事實和道具接受不符,怪不得本該是消耗道具的【神的賜福】一直存在,怪不得他們一直沒有付出代價。
【神的賜福】從來都沒有真的發揮過作用!
【神的賜福】並沒被他們真的使用。
——真正的神祇從不需要信徒付出任何代價。
那一路上滿足他們祈願的都是真神,他們得到的那些回應全部源於真神!
真神真的在,並且一直有和他們聯係。
副本玩家嘴唇微微抿著,似在耳邊響起的心跳聲在越來越響的同時也越來越快。
是誰?
真神到底是——
所有人都駭然地看向謝輕,就連蝶衣和司修遠他們,都變得有些呆怔。
他們想到了剛剛異形讓路的時候,他們前腳向神祈願,後腳謝輕便拜托嚴戈來接他們進神殿。
不是巧合!
真的是神做的。
也真的是謝輕做的。
副本玩家隻覺得混沌的大腦開始變得清明起來。
他們終於明白了!
這才是謝輕是通關關鍵的真實原因。
謝輕確實不需要接到這個任務,因為他已經在任務裡了。
就跟第一中學和噩夢酒店裡一樣,謝輕其實是任務對象!
他便是——
任務中提及的那位真神。
這個事實讓所有人呼吸極度紊亂的同時,也讓他們恍惚的大腦漸漸清明。
他們之前還奇怪為什麼宗裕安唯獨沒有給謝輕【神的賜福】,現在卻是徹底想明白了。
謝輕確實不需要,但不是因為他和宗裕安的關係,而是因為他便是名稱裡的那個神。
甚至,他的身份比隻是偽神的宗裕安還高。
謝輕根本不需要宗裕安的賜福。
怪不得嚴戈會是這種態度。
偽神之上不就是真神嗎?
也怪不得遊戲麵板無法為謝輕做出準確判定,身為偽神的創造物,遊戲確實做不到對真神的謝輕做出判定來。
伴隨著謝輕身份的揭露,玩家們的心情起伏越來越大,他們的情緒好似要抵達極值,但這過於濃鬱的情緒好像突破了什麼屏障,有什麼塵封已久的記憶即將湧出來。
宗裕安的聲音再度響起。
他說,“該正式完成我們的交易了。”
是的,所有玩家都記得,他們在進入遊戲之前和宗裕安做了一筆交易。
玩家們的表情越來越恍然。
他們恍惚意識到,為什麼挑戰副本會被稱為玩家的終點,也突然想起,為什麼有的玩家已經攢夠了積分實現了之前的執念,卻被困在遊戲裡,遲遲無法出去。
因為——
那場和宗裕安的交易並未完成。
屬於遊戲方的要求還沒有達到。
獻祭法陣的陣眼開始有神力湧動,陣法的紋路開始飛快地蔓延呈現,不過一會兒,整個無限世界便全被籠罩。
這已經不能僅僅用神跡來形容了。
眼前的場景是所有人無法想象得震撼。
可所有玩家依舊怔怔的。
他們看著腳下的陣法,感受特殊的波動纏繞在周遭,忘卻的記憶徹底回歸。
司修遠深深地看著腳下。
怪不得神殿下麵會有獻祭陣法。
或許第一中學那中途被中斷的祭神儀式便是預兆。
祭神祭神,祭的從來都不是宗裕安。
祭的是謝輕啊。
用整個無限世界祭謝輕。
所有的玩家都想起了那場交易。
他們這才明白,為什麼謝輕可以既是npc,又是對立陣營的玩家。
謝輕從來都不是雙方陣營中的任何一方。
他是連接了雙方陣營的紐帶。
整個無限世界都是為謝輕創造出來的。
曾經的記憶在腦海裡湧動,副本外玩家怔怔地看著即將成形的獻祭法陣。
他們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個任務是麵對所有玩家的了。
這是他們早就決定要付出的代價。
他們仿佛又回到了和宗裕安要達成交易的那刻。
“作為代價,我要拿走你一半的靈魂去做一件事。”
“什麼事?”
“帶著你的靈魂全心全意地信仰——”宗裕安頓了頓,“一位神。”
神因人強烈的心願而誕生,信仰是其存在的源泉。
自然,能夠複活神的,也隻有更為澎湃強大的信仰之力。
宗裕安想要複活他的神祇。
那場浩劫中,唯一一個隕落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