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修訂版)(1 / 2)

胭脂債 一度君華 4313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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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僧顯然也料不到他們如此決絕,刀鋒蕩出寒芒,擦過臉頰,削落一縷頭發。單晚嬋閉上眼睛,心裡一片冰涼。至始至終,他沒有看過她一眼。那一刻心中悲涼,畏懼的卻不是屠刀。她是江家的媳婦,武林盟主的妻子,什麼相敬如賓,什麼舉案齊眉?

那隻是因為沒有愛情。

前一刻,她還作著為心愛之人孕育子嗣的美夢,後一刻,已在冰冷的刀鋒之下消亡。原來半生愛戀,不過一廂情願。她愛上的是一座冷硬的豐碑,被壓在江家這個家族之下的、冰冷的榮耀。

單晚嬋閉上眼睛,卻沒有刀鋒入骨肉的感覺。她隻聽到一聲極為細微的聲響,然後睜眼一看,隻見一根鮮紅的、發絲一樣細微的絲線竟然擋住了刀鋒。她還沒回頭,隻見那絲線在刀鋒上一轉,刀柄已然握在一隻修長潔淨、卻羸弱蒼白的手裡。

那假僧一怔,他隻覺右手一麻,手中鬼頭刀似乎遇上什麼阻力,幾乎是瞬間,刀已易手。他反應也快,隨手拔出腰間的短匕首,瞬間一招毒蛇吐信刺了過去。

而那把鬼頭刀如同一片薄冰,瞬間劃過他的頸項。他從來沒有看見過有人這麼使刀,仿佛那並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柄劍、一條軟鞭。

他想說話,喉頭呃呃幾聲,撲嗵一聲栽倒在地,一顆人頭摔出一丈有餘,血如井噴。

單晚嬋第一次這樣近地看見死人,其實死人並不可怕,可怕的僅僅是由生到死的過程。但是這過程也太快,她縮緊身體,靠進身後一個微涼的懷抱裡。她轉過頭,就看見薄野景行。

她右手握著刀,那沉重的鬼頭刀在靜止不動的時候與她如此格格不入。但是一旦出招的時候,就似乎與她合為一體,每一招可以是刀的劈砍,霸道狂放;也可以是劍的挑、刺,靈活不羈。

幾個假僧撲過來,那柄普通的鬼頭刀在她眼前漾起一層美麗的寒光。

她不知道過了多少招,但是時間很短,她麵前已經伏著四具屍體。她緊緊往後靠了一下,發現薄野景行半倚著她,幾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肩頭。她的體力消耗非常快,單晚嬋知道。眼前的刀散發著濃烈的血腥氣,死亡如此之近,她卻突然不再害怕。

那刀帶起腥風貼過臉頰,有種輕微的刺痛。她努力站穩,支撐著薄野景行。薄野景行體力消耗非常迅速,她倚在單晚嬋肩頭也是無奈之舉。

接連幾個假僧過來搶奪,毫無意外地被斬殺於刀下。剩下的也不再過來,跟江清流的人打成一片,場麵混亂。

單晚嬋能夠感覺到薄野景行的疲憊,但她什麼都做不了。身邊不時有人跑過去,血腥氣剛被風卷散,新的鮮血又潑了一地。

這就是江湖,於閨閣之中難以想象的簡單粗暴。

“你……還好嗎?”她壓低了聲音,居然沒有顫抖。薄野景行懶洋洋的,這時候她該睡覺了:“便宜這幾個小兔崽子了,死在老夫手裡,真是祖上積德。”

單晚嬋一下子沒忍住,笑出聲來。鮮浸濕了她的繡鞋,她卻不敢動,就那麼挺直了身子站著。薄野景行比她高得多,這時候正好拿她當拐杖。

喊殺聲漸漸弱了,江隱天帶人前去追擊逃跑的惡徒。江清流忙著清點死傷的武師和僧人,周氏隻得將女眷都帶回後院禪房。

仆婦都有死傷,單晚嬋得跟她一起清點女眷的傷亡情況。沒有人安慰她,她走在一群哭泣、顫抖的女人中間。有的傷得非常重,已然奄奄一息。有的已經死去,連屍身都已冰涼。

門窗、床榻之上不時可見已然凝固的血跡。沒有人安慰,即使傷的是她自己,死掉也就死掉了。就在這個六月的夜晚,她竟然覺得心寒。

薄野景行回房,苦蓮子一直跟著她。這時候她準備睡覺了,苦蓮子這才跟隨水鬼蕉出了門。單晚嬋還記得她,過來給她化了兩粒胭脂丸。她很快喝完,這回是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