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五十八章(2 / 2)

胭脂債 一度君華 9411 字 2個月前

蘇漁樵老將軍得知兵士來報,出寨相迎的時候,諸人已散。營寨門口站著他年僅十四歲的愛女。

毫發無傷。

趕回京都的路上,行程明顯放慢了不少。雖然記掛著自在上師的事,但是追擊胡人耗時一個半月,送蘇杏兒去西北耗時一個月,再返回京都,他要跑早跑了,急也無用。

薄野景行是坐的馬車,車當然是江家的。她也很注意將養自己的身子,平素極少動彈。

齊大親自為她趕車,倒不是因為江清流重視,而是其他人都不願意。

路過七宿鎮的時候,江清流突然道:“我有事要見見太奶奶,在此停車。”

齊大將車停在大道旁,裡麵就是沉碧山莊。薄野景行倚著車壁,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一陣笑鬨之聲。她掀開車簾,隻見外麵侍女抱著一個小胖娃娃,一直將江清流送出沉碧山莊。那娃娃咿咿喔喔地揮著小手,一會兒抓抓侍女的辮子,一會兒又去摸旁邊的石獅子。

外麵天寒,江清流向侍女揮揮手,侍女便抱著孩子回身進了山莊。

江清流上得馬車,齊大揚鞭一揮,馬車便離了山莊。薄野景行放下車簾,也明白江清流停車之故。她唇角微挑:“都這麼大了。”

江清流當然知道她所指何物:“小娃娃總是長得很快的。馬上要開始說話、走路了。”

薄野景行重新靠在車壁上:“現在想來……當初沒吃這小子,還是挺好的。”

江清流輕輕握住她的手,四目相對,卻是一陣沉默。江清流緩緩湊近她,輕輕吻上她的唇。薄野景行沒有拒絕,唇瓣相接,他的氣息乾淨而清冽。兩個人就這麼默默地親吻,卻沒有任何其他的動作。

假如真心隻是空中的樓閣,請讓我於幻想之中身臨仙闕,哪怕片刻。

到達京都那天,正是二月末。

櫻花乍謝,桃花含苞。

不老城梅家的人還圍困著浮雲台,聖上幾度要插手,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又一直沒有表態。江清流等人自然心裡清楚——朝廷內部,必然有不少人不滿自在妖道,這時候落井下石。外麵謠言又已越傳越烈,聖上便有些舉棋不定了。

跟薄野景行重回浮雲台,衛梟早已不知所蹤。裡麵倒是有許多陰陽道為非作歹的物證。還有一直幫著陰陽道煉製丹藥的……梵素素。薄野景行踏進臨仙閣的時候,她身邊有三個年輕男子。她戴著帷帽,一直不肯冒出容顏。

這時候薄野景行進來,她倒是十分平靜:“大師兄。”

薄野景行卻似乎沒有前事,她還是三十幾年前,寒音穀追逐落花蝴蝶的梵素素。她向她張開雙臂:“素素過來。”

梵素素顫抖著起身,上前兩步撲進她懷裡,驟然痛哭:“師兄……我一直在等你,等了很久很久,可是你一直沒有來,一直都沒有來!”薄野景行輕輕拍著她的背:“我知道。”

梵素素泣不成聲:“那裡又黑又臟,我真的害怕極了……”

薄野景行揉揉她的頭發:“已經沒事了。”

梵素素又哭了一陣,這才招手示意三個年輕男子走到薄野景行麵前:“師兄,他們……”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薄野景行打量著三個年輕的孩子。好半天,梵素素終於怯怯地開口:“大師兄……我不是有意要出賣你的。可我知道,你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薄野景行就懂了:“他們都是你的孩子?”

梵素素一手扯住她的衣角,語聲接近哀求:“大師兄,這輩子我求過你無數次,你每次都是有求必應的。這一次,是我最後一次求求你,放過他們,大師兄。當年的事,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薄野景行站起身,長衣蕭蕭。梵素素的眼睛濕透了帷帽:“大師兄,我求求你。”

薄野景行傾身將她扶起:“彆哭。”

梵素素緊緊握著她的手:“答應我!”

薄野景行終於開口:“你們走吧。”

三個年輕男孩子,兩個都是二十餘歲,一個隻有十七八歲的模樣。這時候看著梵素素,有些不知所措。梵素素向他們點點頭,他們終於猶豫著出了臨仙閣。帶著梵素素走出浮雲閣,江清流站在一邊,薄野景行走近他:“找人把素素送回我的住處。”

江清流便命齊大去辦,待人走遠,方又道:“我跟應雪他們打過招呼了,衛梟的三個孩子……”

薄野景行側身經過,隻留下輕描淡寫一個字:“殺。”

江清流與梅應雪兩家的人從浮雲閣搜出的罪證,便是聖上看了也是龍顏大怒。

鐵證如山,那位終生憧憬著得道成仙、不死不傷的聖上也終於下旨,著削奪自在妖道上師稱號,除國師之位,全國海捕。可時隔數月之久,衛梟早已逃躥得不知所蹤。

何處去捕?!

而薄野景行也並不失望,江清流算是有些了解她了:“你是不是知道衛梟的行蹤?”

薄野景行不搭理他,自將陰陽道的地宮搜索了個遍。江清流知道她還是掛心著同門的消息,也派人幫著找。奪何整座地宮已經翻遍,也沒有找到寒音公子等人。

三月末,江清流已經準備返回沉碧山莊了,走之前自然是有話要問薄野景行的:“如今諸事已畢,我太爺爺的仇也到了應該了結的時候了。”

薄野景行倒是不著急:“我尚未找到要找的人,如何就已事畢?再等等。”

到四月初的一晚,薄野景行正睡著,突然有人進來。薄野景行剛剛坐起,突然一截劍尖從紗帳外刺了進來。薄野景行看也沒看,二指截住劍身,使她再難寸進:“這麼晚了,不好好睡覺,又要乾什麼嘛?”

紗帳外,梵素素的聲音憤怒中帶著仇恨:“你殺了他們!你答應過我的!”薄野景行也不太意外:“素素,即使我答應,寒音穀我們同門的亡靈會不會答應?”

隔著紗帳,梵素素失聲痛哭:“可他們都是我的孩子!我撫育他們二十幾年!”

薄野景行正要答話,突然梵素素背後另有一個人躍起,一劍刺出。這一劍如毒蛇一般又快又狠,薄野景行坐在榻上,可避的地方本來就少。這時候她有一個選擇——她握著梵素素的劍,隻需要稍微一引,梵素素就能擋在她麵前,她完完全全可以避過那一劍。

但是那電光火石的一刹那,她一手按下梵素素的頭,奪她之劍相迎。終究是慢了一步,對方的劍在她脖子上劃下一道口子。好在她迅速以紗帳絞住對方劍身,減緩了速度,再提劍相迎,使對方不能再進。

那傷口雖然沁出血珠,卻並未傷及要害。

帳外人當然不會甘休,手中劍受阻,他擊出一掌,薄野景行與他掌風一對,兩個人都是一驚。顯然對方內力之深厚,雙方都有些大出意料。薄野景行冷哼:“衛梟,是你嗎?”

隔著紗帳,衛梟的臉如同隔著麵紗。他兩擊落空之後,右手屈指一彈,有什麼東西紫紅一片撲麵而來。薄野景行一記撫花掌,掌風一掃將這片紫紅又迎麵掃向他。衛梟後退兩步,薄野景行一手持劍,這時候另一隻手還摁著梵素素的頭,輕輕撫摸。

二人就這樣對恃,半晌,衛梟終於開口:“你真是薄野景行?你真的長生不老了。”

薄野景行冷哂:“是啊,以前我一直想不通原因,現在看來,似乎應該多謝你。”

衛梟的目光充滿貪婪:“不必,待我服下你的心,我會感謝你。”

薄野景行搖頭:“你以為你還有機會嗎?”

衛梟一怔,卻見身後房門突然被踹開,許多人站在門外,當先一人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