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2 / 2)

“也就是這件事,讓你再也不能修行弓道。”

——這是絕對不可以再像剛才那樣耍賴的場合。

就算隻感知語氣,撫子也清楚地接收到了這一暗示。

終於要來了,她的心咚咚跳著,有逐漸加快的趨勢:“發生什麼了?”

宮侑說:“是車禍。”

陽台沒有關好,臨街車流的聲音瀉入室內,在宮侑說出“車禍”這個詞時,恰巧有一聲鳴笛墊在其後。

真是不妙的巧合。

“你當時正等著紅綠燈,旁邊站著一個小孩——我看不出性彆,因為那段卡的是背後視角,小孩帶著黃色帽子擋住了特征。”

“然後一輛小型卡車失控了。你的精神很差,在走神,聽到卡車先撞上路燈的聲音才反應過來,隻來得及拉住小孩的袖口……那裡有個消防栓,還有個配電箱。”

宮侑逐漸不去看撫子的眼睛。

這一個片段,他在寂靜的夜晚、冰冷的夢中循環了無數次。

預知的影像不會做任何處理,宮侑相當於直麵了那一慘狀無數次——卡車的衝撞,還有身後的障礙物,一前一後都為意外增大了傷害。

……太不忍了。

可一切發生地是那麼快,不過幾秒的刹那,一定要看很多遍很多遍,才能儘可能把所有的細節記住。

撫子嗓音乾澀:“我怎麼樣了呢?還有那個小孩子。”

她意識到宮侑的眼神凝聚在自己身上的某一點,強調道:“我不會怕的。”

宮侑側過頭,躲開她的逼迫:“小孩當場死亡,……而你的右手臂卡進車頭和歪曲的配電箱之間的夾縫中,因為救治不及時而截肢了。”

聽完,撫子終於發現他看的哪裡:她的右臂。

她在這樣可怖的預言中摩挲著手臂,又慢慢地像是抱住自己,仿佛已經有些疼痛的預感了。

原來如此,不是有後遺症的傷病,而是連肢體都沒能留下。

那樣的話……無論如何也很難握住弓了吧。

如果接假肢,會不會因為弓的張力而把假肢扯出來呢?然後露出醜陋的斷臂,屆時她的對手、裁判、觀眾……

撫子看著自己的手臂發愣,散發出荒謬的思緒。

她的右手五指伸開、又握上,觸覺、知覺、視覺都還在,幫她確認這一悲劇還未發生。

“津美呢?”

“什麼?”

“你說我接下來一落千丈,那津美在哪裡?你沒有看見過他嗎?”

撫子想,津美總不會不管她的。

宮侑卻遲疑道:“我沒有看見過他,他沒有出現過。”

這就是為什麼昨天津美出現的時候,宮侑完全不知道那是誰。

“但是撫、撫子,”就連他也意識到這個答案令人難過,於是找補說,“我更傾向於是他沒辦法出現在你麵前。”

撫子扯扯嘴角,說不清是接受安慰還是失望:“說的也是。”

她說想要靜一靜,等她理清楚。

再往後的已經不必要知道了——

岩瀨撫子最為了解自己,在眼下這個時期,失去弓道的她……什麼都不是。

甚至可以說是失去了人生的希望。

“對不起,我……冷靜一下。”

撫子從外套的口袋中拿出薔薇花書簽,動作略微慌亂。

書簽被緊緊攥在手裡,大拇指指腹與食指的關節摩挲,以從那粗糲的質感裡得到一些安撫。

“那個,”宮侑站起來張望,“我去弄點喝的。你喝咖啡嗎?”

撫子點頭。

宮侑越過島台,去廚房的置物架上找咖啡。

等站在架子麵前,他眉毛一跳。

等下,緩解氣氛的話,提議搞點吃的喝的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但……這也不是他家啊!

在這兒像是個主人樣子乾什麼啦!

就在宮侑僵在陌生的置物架前,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時——撫子的提醒及時趕到了。

“咖啡不在那,在最左邊的抽屜裡。”

宮侑連忙走過去翻出來:“噢噢。”

撫子:“冰塊在冰箱中間層,那裡有個製冰的口。”

接下來是磁吸條打開的聲音:“行找到了。”

撫子:“冷鮮層有大麥茶,你想喝的話可以來一點。”

宮侑:“那杯子——”

撫子:“杯子就用置物架上有黑色貓咪的那一個吧,你用。我的是那個白瓷的。”

這句話末尾聲音變得有一點抖。

宮侑回頭,抓住貓膩:“哈?笑什麼?剛才是笑了吧?”

那就意味著——心情是有好些了嗎?

“沒有!”撫子猝不及防、擺手否認。

可臉上軟下來的表情騙不了人,“明明是我家,卻在指揮你做事……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臉紅了。

也許是在本該沉重緊張的時刻因可笑的聯想而破功——稍顯不合時宜。

撫子被宮侑逮個正著,心裡說不出是難堪還是什麼,不上不下的尷尬。

噓,宮侑暗中放下心一點,還能笑,說明心情還沒有差到低穀。

看來撫子這個人要比他想象得更堅強,還以為她會哭得很傷心呢。

但很快,宮侑就見到了她更堅強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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